第 16 章（2 / 2）

姬昙音疲惫地睁开眼睛，答道：“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眼前一阵眩晕，想扶着栏杆休憩一下，谁知扶了一下就睡着了。”

这么说来，小姐没有系披帛的工夫，春兰不由回忆起自己取披风的回途所看见的，琼花树前、男人离去的背影。她并没有把这事说出口，伸手去搀姬昙音起身。

姬昙音阻止了她的举动，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某处，发起了呆。

“小姐在想什么？”

“方才，我好像在做梦，又好像不是。总之，我看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什么画面？”

“很杂乱，说不清。”

梦里的情景是在长安的姬家。

姬家的仆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哭泣。男丁被人拖拽着捆绑起来。女人则被驱赶到一处，依次被戴上手铐和脚链。有人在清点姬家的东西，钱财，粮食，甚至书籍……

姬昙音不敢说出那骇人听闻的两个字眼，只当是一场没有根据的噩梦。

刚出东院的魏朔碰见了姬淙。姬淙正要找他，说是要带他出去踏青。

清明来临不去“祭祖”，魏朔怕落人话柄，引人怀疑，便以今日要去祭祖为由拒绝了姬淙。

姬淙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我说的踏青便是去祭祖，祭祖顺便踏青，初一何不与我同行？”

魏朔轻咳两声：“不知清源要上哪里祭祖，只怕我祖先与清源的祖先不在一处。”

“不可能……”姬淙笑哈哈道，“城郊有座神龙山，前朝天子下扬州时曾去过，后来一个道士游历经过，说那山势连绵起伏，乃龙脉之地，于是扬州人百年之后纷纷往那山中结穴。初一长安远道而来，借宿于我姬家，说明祖先之墓就在扬州城郊啊，定是在神龙山没错了。”

魏朔：“……”

“快走吧。”姬淙捉起他衣袖，迫不及待拉着人出了门。

魏朔一路上都在思索，一会上了神龙山，该怎么摆脱姬淙好独自前去“祭祖”。

没想到上神龙山祭祀的人不是一般得多，山脚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怪不得姬淙如此笃定地说自己的祖先是葬在神龙山上。

龙脉？呵——魏朔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初一的祖先是安放在哪个方向？”一上山姬淙就关切问道。

魏朔生怕他和自己一起前去，赶忙答：“还要往上走好远的路，清源不必陪我同行，一个时辰后你我山脚下会合便是。”

不料姬淙拊掌笑道：“巧了，去我祖父那里，也还要往上走好远的路。”

魏朔无语。

两人继续登山。

魏朔只盼着早点和他分道扬镳，可无奈自己走哪个方向，姬淙竟也走同一个方向，还非说顺路，让他有些怀疑他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终于，在两人登山登得满头大汗时，姬淙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石碑说：“这便是我祖父。”

干干净净的石碑上刻着“显祖考姬邝明之灵”。

魏朔既然目视了，便没有视而不见、扬长而去的道理，只能是走到墓前祭拜一下主人。

他拿了香正准备揖拜，却见墓前有新烧的纸钱灰，果盘也齐全，不禁看了眼姬淙，姬淙心虚地赶紧跪地叩拜，拜完了又拿出纸钱来烧，还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

魏朔揖拜完毕，听一边的姬淙对着墓碑念叨：“渺渺妹妹伤势未愈，不能登山跋涉，嘱咐淙儿代她向祖父念些思念之词，过些日子等她身子养好些了再亲自前来磕头祭拜，还请祖父您老人家见谅。”说罢，他展开手中的纸，磕磕巴巴读出一句话，不继续了。

魏朔忍不住又去看他。他眉头紧锁，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手里的字，好像那些字不认识他似的。魏朔心中了然。

无奈之下，姬淙只好开口求助：“初一，我不学无术，实在是羞愧，怕不能向祖父准确传达渺渺妹妹的思念，要不，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