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府(2 / 2)
嘎吱”关上,室内陷入一片静谧。
苏子仓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合拢掌心,第一次,目光空白而茫然,他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他不知道。
冬末春初,积雪尚未消融,迎春花自灌木丛的犄角旮旯里探出嫩黄的脑袋。
温瑟哎呦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儿,她龇牙咧嘴起身,方才好不容易叫她挖着个兔子洞,但冬日石块上结了一层薄冰,脚下打滑,便摔了一跤。
真是出师不利。她长叹,一瘸一拐地准备回去。
这时一道灰影猝然从脚边窜过,有力的腿儿前后蹦跶,毛茸茸的耳朵对折,兔眼里满满的挑衅。
嘿,这兔子…温瑟装作没看见走了两步,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捞,揪住兔耳拎起:“叫我抓着你了吧。”
与此同时,身后一人扑了上来,温瑟眼疾手快,一脚踹了上去,手中兔子趁机蹬腿,于半空翻个个儿转瞬就跑没影。
温瑟捏捏吃痛的手腕,忿忿看向那人,他捂着肚子呜呼哀哉,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却不老实地在少女身上打转:“小美人,你下手也太狠了,若踢伤了我你会后悔的。”
她当即冷脸:“癞皮头,你找死?”
每个村里都有这么一个人,无妻无子,浪荡恶心,专挑未嫁娶的小姑娘下手。他知道温瑟孤身一人住在山上,对这个看似凶蛮实则长相不错的少女早已垂涎三尺,然几次跟踪都被对方甩掉,今日好不容易堵上一回,机不可失!
“我呸,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寂寞到带了男人回来?村里都传遍了,”癞皮头眼珠子咕噜乱转,一口脏话唾沫星子乱飞:“我早知你是个不安份的,既如此,不如叫我享用了你多好。”他说着扑了上来。
温瑟转动木弓,毫不留情地扇上他的脸,狠狠把人抽出了三米远,直抽得癞皮头头昏脑胀,几颗带血的牙滚落到雪地上。
“狗屁!什么玩意儿?”她一跃而起,踩住癞皮头的肩,粗砺的长弓硬生生往他嗓子眼怼:“如果不想要这张嘴我可以帮你废了它!”
癞皮头惊恐,慌忙摇头。
“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附近,你知道后果!”少女凶神恶煞,摇着拳头狠狠威胁,随后抽出长弓砸在旁侧树干上,雪花簌簌落下,她低吼:“滚——!”
癞皮头连滚带爬,生怕慢了一步少女的弓就会再度抽上来,跑出一段距离,他方才回头恶毒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温瑟龇牙作势又上前一步,见状,癞皮头慌不择路,忙转头就走。
她拍去肩上的雪,松开握弓的手,这才发觉柔软的掌心被压出一道红痕,可见刚才握得有多紧。长吁口气,温瑟转过头,自言自语:“兔子也没了…算了,回去吧。”
天黑了,点点繁星挂在黑丝绒幕布上,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山间的风流窜过木林,时不时发出哀嚎,割得人脸生疼。
温瑟涉雪回去,远远便看见她那小破屋亮起一抹澄黄的烛火,好似黑夜中一盏明灯。
是了,她猛然想起来,自己捡了个人回家。
心里头忽有种难以言明的雀跃,可到了门口,竟踌躇起来。她将手心的汗擦了又擦,却怎么也不敢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她在害怕什么呢?
温瑟不明白,
下一秒,门却倏地从里面打开。
暖融融的光铺天盖地洒了一身,在这一刹,冬日积雪恍似尽数消融。
少年站在门口,怎么也挡不住后头蒸番薯和红烧鱼的香气,他笑意吟吟,平常道:“既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温瑟呆呆地,只觉自己身处幻境。
是的,她捡了个人回家。
往后他们会住在一起,即使外出打猎,回来时也不会冷。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会在空落落的屋子亮起一盏灯等她回家。
明天、后天、大后天也许是蒸番薯的香气,也许是红烧鱼的香气,又或许是最平常不过的酱黄瓜。每一天每一天,都那么令人期待。
她再不会孤身一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