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黑的十六（1 / 2）

前头裁缝铺子人挺多。

十六穿着一双小小的草板鞋，露出半个脚趾，身上穿的依旧是昨天的粗布麻衣，现在在青天白日下仔细瞧瞧，衣裳小了些，裤管撸下来，露出脚踝。

她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裁缝铺子。

如蒲扇般巨大的芭蕉叶，挨挨挤挤的铺在一个草屋的房顶，分列左右两侧，本该是个好看的画面，但屋顶上却搭了几个丑陋无比的鸟窝，黑乎乎的映入眼帘。

鸟儿在房顶歪头看着十六。

十六心里却想着，这鸟的盖屋水平同自己阿爹有的一拼，有的一拼呵。

阿娘说，在鸟窝底下站久了会倒霉。

会蘑菇都采不满。

这不行。

十六吸了吸鼻子，步子稍快了些，走进铺子。

“哟，这不是梦十家的幺妹么，如今怎么居然舍得出来了”。

裁缝铺里一个喜笑颜开的女人，一边看着走进来的十六，稀客，一边捂着帕子说道，眼中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十六听着咯咯的笑声抬头望了望，她脸上的笑，十六觉得不舒服。

不像阿娘爽朗的哈哈大笑。

不像大哥憨厚的嘿嘿一笑。

不像二哥温润的对她微笑一笑。

更不像三哥洒脱不羁的坏笑。

铺子里五六个人，两个少女，面相普通，身上穿着带颜色的衣裙，料子比十六的好，但没有太好。一个低眉顺眼的中年小娘子，一个阿婆，再有一个，就是帕子女人。

妖娆的女人倚着裁缝台，稍有些风姿，约摸三十出头。头发用一根发簪挽住，发簪是玉的，额前斜方留了一缕头发，盖住半个眉毛，整张脸成熟又诱人，红唇轻启，可惜讲话的语气，生生破坏了这一画面。

十六眼睛移开。

“十六妹妹，破天荒见你来一次裁缝铺”，粉衣少女咯咯笑。眼神不经意瞟着十六的粗布小麻衣。没来由的生出一份优越感。

梦雨家族共有十系，梦十家果然排行最末，比不得她们梦七家。这样脏兮兮破破的小丫头，怎么会是她们梦氏一系的人，她觉得有一些丢脸。

“对呀对呀，自上次村头，许久未见”，蓝衣少女轻轻附和，眨眨眼。脸上带着几丝轻笑。

中年小娘子未说话，依旧低眉顺眼。

阿婆迷瞪着眼，时不时微微一睁眼，又立马合上，仿佛周遭事情与她无关。

帕子女人轻轻嗤笑。

十六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色女，她若出现，目光必定粘在某个男子身上，村子里的女人每逢自家男人出门，都要好好叮嘱一番，凡是看见她的地方，都不许自家男人涉足，如今她独自来裁缝铺，有些不寻常，难道是看上了李大娘家的阿翁？

几人心里颤了颤，那阿翁已半只脚迈进了黄土，如今正躺在裁缝铺里屋的榻上。

十六不理这些。

将嘴里叼的狗尾巴草“呸”的吐出来。直直往前走。

昨日，阿娘奖励她一件新衣。还是这件事最重要呵。

她走过两名少女，怪怪的味道让她闭了闭鼻子，就像林子里发霉的蘑菇，刺鼻的气味让她喘不过气，每次看见这种蘑菇，她都一脚踩的扁扁的。

走过凤娟。

凤娟是村子里有名的泼辣户，因生的有些姿色，所以便十分张扬，男人每每走过都要盯她几眼，与她眉目传情几分，她也总是来者不拒。

她家的男人田壮是个软骨头，在她的强势下，碰到此事总是敢怒不敢言。

见她不理自己，凤娟细长的眸子微微眨眨，脸上有一丝挂不住。

“明日听说族主家的小公子来，你莫不是得了消息，来做两身衣裳追情郎”。

凤娟说到这，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笑的合不拢嘴，手中的帕子随着她的大笑一颤一颤。

比花蝴蝶还张扬。

“十六妹妹，如今族主家小公子可不同往日了”，蓝衣女子佯装好心的道。实际心底满是嘲讽。

“七花姐，我想十六她定不会跟小时候一般，姐姐莫操心”，粉衣女子扶了扶蓝衣女子的胳膊，劝慰道。

两个少女，一个中年小娘子，一个阿婆，再有两个刚进来的，坐等十六的反应。想当初还记得她被王大叔的驴子拖回来的场景，愣是把村口围的水泄不通，比姻缘节那天还要热闹。

十六皱皱眉，环视众人，有看戏的，有来做衣服的，有方才听到动静来凑热闹的。

“族主家的小公子是哪家的土饽饽？”

十六听到这几个字，有些迷瞪，族主家的小公子，大抵同地主家的傻儿子般，是的没错，必定是如此。

梦十君进来听到这句话一个趔趄，三弟方同他说，昨天集市里听闻消息，族主家的小公子今天便要来村外的客栈，在村里逗留几日。

阿娘让他把十六带回来，衣裳过几日做。

“幺妹，先随我回去罢”。梦十君望着十六的巴掌脸，族医前几日说她墙头跌了一跤脑子有些迷迷糊糊，他不晓得她如今是不是还像从前那般，还是忘记了许多。听闻刚刚十六的话，他觉得还是先把十六捉回家比较好，安心。

十六舔舔嘴巴，有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