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佛陀不渡(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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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安读过许多许多经文。

那些经书,他倒背如流,烂熟于心。

他似乎可以将世间任何事情都用那些经文佛理来解释。

但当他看到坐在树上的少女时,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经文去形容了。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句莫名的诗文响彻在僧人的脑海之中,他来不及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少女穿的是男装。

大抵是终于明白了男女之间的不同,也大抵是担心女子单独来见他会给他带来困惑。

总之,她来的时候,穿得是一身男装。

但是寂安仍然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少女眉眼弯弯,手上拿着一柄折扇,看上去风流潇洒。

她对他笑着,就好像那些泥泞与污秽不能靠近她分毫一般。

“山下的花开了,一团一团的,漂亮得很!”

穆如酒这样说着,折扇轻轻扫过,少女英姿飒爽,张扬肆意。

好像自始至终,她都是站在光里的那一个。

寂安抬眸,像是蒙尘的珍珠终于被擦拭,那双眼睛终于有了焦点,落在了少女身上。

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从前的误会与冷战一般,穆如酒对着他笑得开怀。cascoo.net

僧人想要说些什么的。

想问她为什么来。

想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想问她嫁人是不是真的。

想告诉她,他没有生穆如酒的气的。

自始至终都没有过。

但是话到嘴边,僧人只是微微垂眸,将无数的情绪全都藏进了眼底。

“阿弥陀佛。”

那声佛号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穆如酒听得不是很分明。

僧人不说话,这是在穆如酒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缩了缩脖子,坐在树杈上,还是看着他。

僧人又拿起扫帚清扫起来。

就好像,他只是像往日一样,在这里清扫,从来不是在等她一样。

穆如酒看着不语的僧人,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其实她不该来的。

毕竟对于寒蝉寺来说,她大抵算得上是不好的存在。

但是……

“和尚,我要走了。”

寂安扫地的指骨微微一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就愣

。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穆如酒声音轻快,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说,和尚,我要走了。

她原本不应该来的。

只是在这个世上,好像除了僧人,穆如酒再没有需要告别的人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穆家灭门,她一人活下来,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的。

她对穆家并没有什么情感,如果说有的话,更多的应该就是恨而已。

但如今穆家一族被灭门了,穆如酒却不觉得轻松。

——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没什么人知道她“穆如酒”的了。

和尚算一个。

她或许,只是想跟自己的从前道个别。

“我要去边疆打仗了,季渊屡犯我边土,边疆无一将领可用,如今已经被攻陷了十几座城池了。”

穆如酒说得随意,想要将这场战争说得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

简单到,她很快就能回来那样。

但其实穆如酒知道,此一役,凶多吉少,穆如酒甚至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但是这些话,都不应该对小和尚说。

小和尚钻研经文,小和尚想要成佛,小和尚是南溪百年间最接近佛陀之人。

这些话,慧空住持都跟她说过的。

所以穆如酒只是想要告个别。

“和尚,我若是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希望你已参悟俗世,成为真正的佛子。”

“待那时,我亲自为你授戴袈裟,让你受万人敬仰,累世不朽。”

她说得认真,像是一诺千金的勇士,但是她自己清楚,她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就像她不清楚,谢琛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她送上了边境。

穆如酒不懂。

穆如酒只是一个没有被任何人教养过的野孩子。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心中想了很多很多。

但是看向寂安的时候,却只是笑着的。

笑得眼睛都酸了,眼眶有些红,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穆如酒有些看不清。

“你好好修习,我先走啦!”

说着,穆如酒从那树杈上翻身而下。

——这一次,她没有落在僧人扫好的

。那堆花瓣上。

她转身,看似潇洒地快意离去,向身后的僧人摆摆手,没有任何停顿。

……

穆如酒曾说过,僧人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他都未曾说过。

但是穆如酒不知道,她错了。

她不知道那一日,她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的僧人念了许多许多遍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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