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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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为贞一木看天看地、极度气虚、万分勉强地稳住了,也还有人看不过眼,昨天他见到的那个气势极凶恶的男人慢条斯理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即便穿着的是布鞋,他的脚步声仍不轻不重地敲地,像是刻意而为,每一步的力道、距离和节奏都分毫不差。

他抱胸站在庭院一边,从他刚出来起,樱子就停下了动作,扭过头抬起视线望着他,好一会儿后吐泡泡一样地道:“……保镖先生。”

即使有纪和苏菲都不爱谈到那一位保镖先生,但樱子还是知道保镖先生有的时候在、有的时候不在,两者当中是不在的时候比较多,他还趁着人不在做许多的事,比如有纪的缝纫机、她的置物架,反正重活都是保镖先生一手承包了的。

男人懒散地抬了抬眼,“小鬼,我不叫‘保镖先生’,你连你爸爸给你请的老妈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显然他认为自己当的不是保镖,匹配他职责的只有‘老妈子’这个称号。

天知道他拿着一大笔钱的时候也会有良心不安,兢兢业业窝在宅院里、跟在个小姑娘身后,看她调皮捣蛋随便怎么玩儿,就算从秋千上摔下来也没出去过,反正小孩子都皮实,结果一天没看住,回过头就发现被个六眼拐走……

他在认真思考假如五条家的六眼真的拐带儿童-他受雇保护的对象,是否能跟雇主提一嘴加钱的问题,这样才心安理得,但她家的佣人又将人找回来了,就很遗憾。

这么想着,脸上就不禁有一丝恶劣意味流出,他的长相也十分具有侵略性,最重要的还是那副慑人的体魄,只站在那里就足以带来强势的压迫感,更别说陷入沉思时,神情沉郁得可怕。

就是,比板正的神情还要更吓人的模样。

“雅各布,不是我的‘爸爸’。”樱子的话语声细弱,也轻轻地。

除了家里的那个崽子,难得有小孩子不怕他,并且和他说话,但他还是没好气,“不是就不是,小鬼,”他也卡壳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漫不经心且理直气壮地问。

樱子摸了摸自己耳后很低的马尾,今天的头绳上有两颗小星星,她不说话,一直闭着嘴巴,埋头出神的样子,但是等那个很凶的男人想要说话时,她就慢慢地道:“你不看自己签的合同。”是陈述句,又带了点微不足道的疑惑。

蓝胡子大人在走之前是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的,还有告诉过她‘雇佣’是怎样的事情,雅各布花钱雇佣人照顾和保护她,在许多事情上她都能够自己做主,他说:“您要自己长大。”

异国他乡太远,那里只是他的故乡,雅各布要回去,却不能带走樱子。

她有这样年幼,有这样天真与自由。

雅各布只是递给她一朵能暂时停歇的花,期冀她能更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长大。

樱子说,“雅各布说,可以解约。”

那双可怕的眼睛盯住了樱子,凶狠残暴至极,但是看着樱子又埋头慢吞吞地想要甩跳绳,他又开口了。

“现在你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不想要上这样的‘课程’吧。”

“我可以帮你,”他咧出一个笑,满满的恶意盛在其中,“如果这位老师能打得过我,那么,他就能随意安排这种完全没用的课程,如果不能,他就最好听安排闭嘴,你说对么?”

轻慢的、如同高高在上的视线瞥去了年轻老师的身上,毕竟是完美奉行拿钱办事主义的人,他在等受雇对象的回答。

年幼的孩子只是很不知事地望着他,眼里不见任何意味和情绪的表达,那种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才是不懂事的那个,不由得‘啧’了一声,不出所料,即便他几乎感受不到咒力,但随着时间过去,依旧发觉了这个孩子身上的异样。

有思考过一瞬间是否是小孩子的自闭症,但无关自身很快就抛之脑后。

但他还没完,继续蛊惑一般地道:“你不明白吗?你是自由的,起码你的雅各布、那位滥好心的有钱人,他抱着对你最深切的祝愿,花钱买宅院、装修布置,又还请佣人和保镖。”

“他对你的期望,可与现在这样不同。”

这是樱子知道的事情,可是当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仿佛添上了她所不明白的意味。

或许是其本身就具有的,只是她很笨拙地想不明白。

……为什么。

……这个空荡荡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不明白?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会出声,因为听不到任何的回响,接收不到什么来自他人的讯息,她也不会将自己的讯息表达或传递出去,兀自团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自顾自去做一些事情,偶尔才能够看到、听到和感受到。

不知世事的小蝴蝶有被人温柔地捧在掌心过,可是又在他走后落入了奇怪的境地,缠缚着翅膀的不是蜘蛛丝,是那些尘世的灰烬,曾有无数灵魂投入尘世这一座熔炉中被煅烧殆尽,死去的自由万分沉重,令她也茫然了起来。

樱子抿着唇好久不说话,但是在徐徐的风里又想起了雅各布,想起那个带她走出擂钵街、却不知道名姓的人,还有千叶,再往前却没有别的人了。

她很轻很轻地呼吸,像是要把自己变透明,或者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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