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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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福请来了四等家法,一个两寸宽。两尺长筷子厚的竹板,积年之下这竹板儿黄澄澄光溜溜,玉化了,上面刻着两行墨色小楷字,“过如秋草刈难尽;学似春冰积不高”

苏府这四等家法一般是罚子弟学习不用功掌手的。

管家苏福机灵,知道这女人是爷刚淘回来心尖尖上的人,一说请家法自作主张,请了这个最小的法,南竹睨了苏福一眼,喝令婆子,“打,二十”,上来两个肥壮婆子,撸胳膊挽袖子,一个上前往出拽白蔻的手,白蔻抬起头,眼里寒冰凛凛,没有了刚才将落不落的珠泪,冷冷说:“不用,自己来”,稳稳地跪着,把两只手伸在胸前,只把眼睛看着培西,老爷渴了,认真的呷他眼前的这碗茶,一口一口,眼皮子都不抬。

那婆子是毫不留情,啪啪两只手轮流打下去,声音不大,脆脆的,可是震得众人耳朵发聩,若大的中厅没有一丝声响,只听这这啪啪的声音在空气中崩裂。

整整二十下,白蔻的两只柔夷立马肿起来,

白蔻不哭不叫,牙咬的脸上的肌肉一棱一棱。

打完,没等太太,老爷发话,白蔻霍然站起,冷冷地说,“手疼,今天不能给太太奉茶,改日”。

细腰一拧,发髻边的玉兰珠花提溜一转,高跟鞋清脆的叩着地板,哒哒哒哒,心未动身已远,竟自顾自的走……走啦?

留下这一屋子的人,南竹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这女人是故意的,她什么都懂,又有什么不懂的呢?连孩子都懂得礼仪规矩,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能不懂吗?

南竹颓然坐下,甫一交手自己就败下来,原来柔媚的外表下竟是这样烈火霹雳的性子,以刚克刚啊。

培西老爷站起来,掸了掸烟青色长衫上并不存在的土,他那碗茶换了两回,终是喝完了。

讳莫如深地看了南竹,环视一圈,吩咐散了,转身也走,培立姑太太踮着小脚,追着培西絮叨去了。

苏锦苏秀跳下来跑着扑向他们的母亲,一边一个依偎着,南竹搂着两个孩子咬牙不语。

小错这边和二月姐姐并两个小丫头把太太屋里收拾的纤尘不染。二月姐姐让她去厨房,看看给太太的莲子荷叶羹做好没有,做好拿回来,估摸着太太快要回来,大热天的消消暑。

小错放下手里的活,转身朝着后院跑去。

来了这两年没有人教给她规矩,小错原本一向是用跑来代替走的。

环境的巨大变化使她心情澎湃,所以跑起来就跟小牛犊子似的,嗖嗖的,拐过一出院子,就是厨房了,结果是弯儿拐的急,小错跑得快,听得呯的一下,撞到一个人怀里。

小错跑的快,那人走的缓,一撞之下,一个大趔趄,小姑娘把一个大人撞的扶住墙才稳住,小错抬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男子,长身玉立,儒雅俊秀,细眼薄唇,长眉入鬓,年龄是30岁到50岁之间。看样貌是30岁,可是身上的威压有50岁的重量,年纪轻轻不怒自威,看着很是害怕,小错不认识他,可是凭着本能也知道这人非富即贵,要么是这府里的主人,要么就是主人的亲朋,鼻梁上的眼镜,脚上的皮鞋,不是谁都能穿戴的,于是懦懦的站住,嘴里胡乱着不知该念叨什么,不敢往前跑,又不敢往后溜,垂着手,低下头,不吱声。这人被撞得直喘气儿,看了看是个面生的孩子,不知哪房的丫鬟,挥挥手,让走。

小错不知道,这是把她的命运撞了一下腰。

气喘吁吁地跑进厨房,上午10点多了,厨房里热火朝天,煎炒烹炸的准备午饭。知道老爷回来了,干得都比平时卖力气,小错熟门熟路地走向炖汤的地方,上去就要伸手拿,被一个婶子喝住了,“你是谁?那是大太太房里的羹汤”,小错一扭头,有一刹那的怔忡,侯嫂子先认出来的,“小错,你是小错?”黄嫂子一嗓子炸起:“你个小婊子!一上午死去哪里了”?嘴里说着,手也没闲着,上来就把小错早上四月给她结好的辫子抄在手里,往后一揪,小错今天有了底气,双手护着辫子往回揪,脚下也没闲着,一脚一脚踢他的大胖腿。

黄婶子恼了,“啪”一个大耳雷子,把小错打出老远:“反了,反了你个小婊子”。一边骂着一边扑上去,抬起她的大肥腿胖蹄子,不管不顾地朝小错身上跺,小错就地滚了一圈,躲开。黄嫂子脚不离地,铲着地又踢过来。

众人也不干活了,挤在这里看热闹哄笑,有人奇怪小错哪里弄这一身新衣服。

“今天都不用干活”?门口安安静静的一声,是二月姑娘来了,原来二月心细,也想到这个问题,小错这样来到太太房间里,都知道在厨房遭了两年罪。

所以派过来二月不放心,小错走后就领个小丫头紧跟着追过来,果然一进门看见黄嫂子的大耳光把小错甩出去,二月上前把小错扶起来,细心一点一点拍掉她身上粘的泥土,两只眼睛定定的看住黄婶子。

慢声慢语地说:“黄婶子是吧,好叫你知道,从昨天起,小错就是大太太,南竹太太屋里的上等丫头,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厉害,敢无故殴打大太太屋里的人”。

亚赛晴天一个雷,满屋子人呆了,侯嫂子背后撇嘴,“哼,飞上枝头的凤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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