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纵是人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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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终是作罢,只亭楼上饮了一夕晚来风,水泠便回了住处。

而此刻,送客而去的董指,听得那马车扬尘青石上,门声随之关合,夜色不住,身置于一片清阒之中——杜书的话语,犹有回荡地念在耳边,绵绵响响,似梦非梦。再回过神来,一抹青苔抚在指尖上,春夜里温凉;方时的风雪旧痕中,那位雪里红梅的女子,恍惚又见。

当向梦梅园外,便换清醒人间,唯灯火泠冷,照见离人夜,偶然厮役目至,其目敛语缄,神色不辨。

……

往后的三日里,杜书再未登门府上,一时声色不闻,董指以为受了当,差人去打听究竟,亦不得而知。正厅堂上闹着动静,忽丫鬟来禀,一位玉姓的公子前来,可将此解。

听罢一番事由,赶来作劝的水泠方至厅堂侧,已狼藉作止,只见府外一驾马车停驻,似有客来,而董指立即命人妥当了地方,将了副新茶来。

她自是不想与董指多言一句,欲转身离去时,便闻熟悉人声,轻悄看去,所见来人竟是宵仙阁,不由讶然。

自苏州向陵州一年余,仍忆夙昔云水,犹盈盈夏时,轻舟荷荡,入梦、人远。后有一回,偶闻丫鬟话闲,初识宵仙阁便出于此,当了些许细软方凑齐那千金一梦。

而今五年且去,宝招听了她这信口琐事,于世前一日时,曾入宵仙阁买下十梦,当心着夜里归来后,直奔她这去处,将那十梦之事一一说予了她,不过天明,夫人命殒的消息传来,董府内外,惊诧一时。

水泠不曾想,如此竟是离分。还记院墙上的风曳花影、西窗下的灯火惺忪,卿卿软语,比之粥稠。仿佛昨日、犹恐梦中,便连那同渡的流年,也变得不真切起来。

可她深谙,思念难温,一番深重。

且这一回,宝招真正作别了陵州。

她大可去寻向那顾念之人的去路,不必把那天地奔赴的思念,倾倒人间光色中;亦不必吝得人物、遭逢枉无,尘世所竞,终于不过春去也。

而她须然常念苏州故人,却不至其勇气。随波逐流多得,一如那盛长朱明的向晚夕天里,他着如玉青衫,糯发披散,酣睡于十里荷花中,周身水光澹漾,以为洗却月光,竟看眼中,将她引上了溯洄的舟,任凭思绪争渡,自心上鼎沸喧阗。

直至再闻数声脚步起,乍断思绪,水泠忙回过神来,匆匆将身掩入丛花后。当隔芊绵花枝,窥阶下人影,步态可分,如今这白衣如月的公子与从前大有不同,却又有其前阁主的神采几分。亦因故人有所怀此,买梦之初,是逢夜雨,始料未及,若银河倒泻,摇漾了整座城池的灯火色,将天地琳琅——

正点着一茎烛火的玉潋卿,忽闻门外声响,一袭带雨冷风既入,方明的烛火又熄下火光,昏暗明灭之中,可觑一抹人影映地。他复点起灯火烛台,自曲帐画屏后走出,所见来人一名年轻女子,雨丝捻在衣发,作片微湿,通身的清冷雨气,生罢离枝花魂之感,自成风情。

而随身之物,并无雨具,只怀抱着一个包袱,便向问那来人可是避雨亦许买梦。水泠见其打量,倒新奇这少年莫不是阁主,却也只管答道当是买梦。玉潋卿闻言了然,忙将请入内坐下,因无茶水,只得酒正温在炉,便要烹茶去,却久久未回。

且观陈设,与董府繁华声影大有不同,其荣贵未彰,风致不落,只桌椅作摆,灯火昏黄,尽朦胧影绰,而这身旁后,方引将人去,应是别有天地。

殊不知觉入了这地方,还未踏得方寸,那少年便捧了茶水迎身走来,水泠险些翻撞杯盏在地,适才如梦惊醒。玉潋卿却无惊色,只扶了稳送至桌案上,顿了顿道:“今早师父出了城外,正路上赶往,应快回来了,小姐且些等候。”语罢,便又失了踪影。

听此以为今夜空走一趟,水泠不由得可惜起,却仍复坐回去,随见桌案上,不知那少年端了好些东西来,识得一月白釉瓷碟中蜜饯,两盏豆青釉瓷碗里,倒不知是什么了。她将包袱放至身侧,捧起一碗轻细尝来,竟是卤梅汁,换了另一碗便又成了姜茶了。

时味道辗转,不知人来。玉山泽披了一身珠水,多少狼狈之相,却无在意地,推门而入后即开口问去:“不知小姐心许何梦?”

人声陡闻,水泠蓦地循声望去,所见来人似一阵风来,直至坐止,方看清模样,侧目之中,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哪怕这催人晚雨,犹猗猗不掩……

玉潋卿随董指一路匆匆,至簷花阶下,方才止步。抬眼间,天光落入,沉静昭朗,再往观,花草明净,闲眠生发,时风起,一阵轻籁如扫,隐约鸟鸣声色。

他略一惊怔,如隔世恍惚,一时,不觉夏深。

“玉公子,往此去小女便在里头了。”念及董云偌,董指不免心绪难抑,言辞间掂得几分叹息隐隐。却话音落后好些片刻,不见回应,董指复抬眼看去,身旁的人似对此间景致入了迷痴,其目映葳蕤,深情眉锁,是可比之一色的光景。

此前,他不曾留意烂漫过处,今看竟也斟酌,一番犹疑后终是笑说起:“自小女的娘亲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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