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东海音(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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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与监守的天兵,少有对话的机会,多为自言自语,自语的久了,乍然有人言语,他便如装满蚕豆的竹筒子一般开心。

“你猜啊。”

那女人哼笑,笑音调侃,但说不上的温和宽容,与前面的反应大不相同。那女子好似挪动了下位置,行至离他不远处伫立,她的眼光于他身上打量——螭吻能感受到。因此,螭吻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惊讶发觉他的身体可以移动了。他转过脖子,眼前雾气朦胧,眼前人虽轮廓模糊,但可看出她的肌肤不具弹性,褶皱耷拉,螭吻叹道:败兴!原来是个老女人!方腹诽了一句话,冻僵的脸庞迎来一次重击,遭罪的脖子“咔哒”偏向一旁,脸都不似自己的了。螭吻急的要吼出来:果然能听到。老女人就是老女人,老还不承认啊!

“小后生,既然知道我能听见,还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螭吻不服,威胁道:“我和你说,这个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天界的寒狱知道不?今天你运气好,监守的天兵短时不在,你再于此逗留,便是大麻烦。”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麻烦?”说罢,那女人双手一挥,囹圄上方多了个罩子——显然是个不知什么用途的结界。前方吵扰,换防的天兵姗姗来迟。螭吻隐约瞧见那天兵在一个真人大小的皮影人面前停留片刻,检查那皮影人的身体状况、枷锁的牢固程度。呵,见了鬼了,幻术就幻术,难不成那群傻子没见牢狱的位置不对了吗?

这么一说,螭吻觑觑模糊的眼睛,这、这……天兵到的地方就是他方才所处的位置,那这里,这里……

女人见到天兵,敛睫沉思,听到螭吻心中所言,漫不经心道:“此术非区区幻术,乃系巫觋之术。”

“巫觋?”螭吻眯眼打量,不以为然地重复:“哦,原是巫女。”

女人皱眉,略不满道:“凡永古巫觋,皆能祈风求雨,测算天时,巫觋中之佼佼者,踏遍山海,博通古今,然择其上者,别姓氏,置婚姻,代代优选,方分出女娲、伏羲两脉。你这后生,言语委实轻狂!”

“女娲,伏羲?呵,知道呢!人族的老祖宗!吾乃真龙之子,尔之尊卑干吾何事?”

那人近前,螭吻不由往后一缩,但闻其谑笑,轻声讥讽道:“锁链加身,徒能奈何?真龙,犹“真虫”耳!”说罢,螭吻觉着身上肌肤一凉,火鼠裘服兼外衫皆被此人剥了去。不理螭吻叫唤,那人整理衣物,手下不停,语犹傲然:“永古及今,飞禽走兽哪有穿着衣裳的?况,人族狩飞禽、猎走兽,采羽硝皮,敛味入药。龙为珍兽,龙鳞、龙角、龙肝、龙鞭……食之大补!今日吾怜尔年幼,仅取此裘、此衫,移为他用!莫再多言!”

真真可怜,逞一时嘴快罢了,头一遭将自己送进寒狱,再一遭叫人扒了衣裳!螭吻深刻反省着。然则,那奇怪的老女人到底存了丝善心,尚且留了内衣底裤予他!欷歔!

(四十三)

遥想万万年前,哪有什么礼教?永古的老女人这般豪放,倒也不足为奇。不仅光裸身体,与他谈上半天,到底还扒了他的衣裳。扒了他的衣裳不算,口里还谈他的龙鞭大补。人族迷信以形补形,什么虎鞭、鹿鞭,拿来泡酒壮阳,老女人眸光似寒刀,往下悠悠一瞥,可够吓人!

龙族蛮生蛮长,她一人族女子尚且不知羞怯,他今日却如那赑屃、囚牛一般,受人族宣扬的“礼乐”约束……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怂不得!

螭吻挺了挺胸膛。埃布图拉斯瞥到龙九的小动作,口中嗤笑,暗嘲:够二的,二愣子……

(四十四)

两人不易管理自己的情绪,斗嘴斗久了,却生出相伴的情谊来。埃布图拉斯只当螭吻是个嘴毒的奶娃娃,螭吻眼睛不好,不会以形貌去给一个人下定义。三月有余,二人的相处模式便在“前一刻针尖对麦芒”与“下一刻温情脉脉的,互为对方着想”中自如转换。二人虽不识对方姓名,仍保留着自己心中一寸深沉土地,但于往常,相较他人,他们真算得无话不谈。

埃布图拉斯具备置换空间的能力,调息两个月后,便可随手一划,旋即从凡世另一个地方取出材料,编织自己的衣裳,螭吻但觉水压迫人,凡间浊气略微溢出,须臾过后,周遭动静一切如常,他被抢去的外衫随着时间流逝也一件件地回到他身上。螭吻闭眼休憩,埃布图拉斯无聊时会哼些歌谣,那些小调螭吻从未听过,给不出文采斐然的评语,内心只觉得好听。螭吻半玩笑地说:“您虽高寿了,这把声音仍似个年轻姑娘。”

埃布图拉斯亦玩笑着说:“世上人,貌美的声音不如何,声音美的相貌不如何,人美声甜的,毕竟是少数。况且,虽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世人对‘何为美’的评判标准不一而同。争论这些细节区别,无甚意思。”

“您老真行,我不过一句普通的问话,您讲来总有番大道理在。”

“你道我过去做的什么营生?”

“不是巫女吗?”

“巫女是神职。巫女亦需谋生。”埃布图拉斯低眸微笑,而朝向螭吻道:“你猜猜,我平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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