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论《三大政纪》(1 / 3)
临近傍晚,高邦媛在院子里散步,身后的蓝心和慈云目不斜视,如临大敌,于可远也跟在一旁牵着她的手。
高邦媛在树上摘下一片泛黄的叶子,不像青绿那样柔软,被风吹得轻轻一折应该就会断开。
于可远小声问:“怎么了?”
“快入冬了。”
已经入了十月,这些天北风嚎嚎,总感觉像是酝雪,像今日这样的暖阳并不多见,大多数是阴沉沉的,风虽不大不冷,却绵延不断。这时于可远穿着一身褐色绸面的貂裘,是阿福亲手织就,高邦媛带到京城的。风领也竖起来,趁着一张脸别说多俊秀了,虽然是秋天,却给人一种踏实的温暖。
“应该早点准备。”高邦媛说:“吩咐人将炭啊柴的多备一些,阿母和阿福也快来了、”
“这个你无需操心。”于可远道:“你只管顾好自己。”
又来了……
什么都不让管,什么也不能干,什么都无须问,必须吃好喝好睡好——
高邦媛一边心里叹着气,一边又觉得……这样被人照顾着,幸福得心里冒泡泡。
真好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不受人待见的高家女,会有这样的婚后生活。
年少的时候,哪个女孩子没憧憬过,嫁人持家生子,平平顺顺的,但那只是生活……生活谈不上多幸福,是每个人都要走的必经之路。
因为,是人,就每天都要为生而活。
而幸福和快乐,是建立在生活基础上,从生活土壤中诞生出来的新东西。
走了能有半刻钟,于可远不准了。
“媛儿,回去歇息吧。”
高邦媛虽然还想逛更久,但知道身边这位和身后那两位都不会允许,任凭她嘴皮子磨破,她无奈又开心,无奈是觉得等阿母和阿福来了,这种境况恐怕还要再甚几分,平时于可远进宫,起码白天是自由的,阿福或许也会忙,但阿母不会……
“好。”
她在心底为自己默哀了一会,被于可远牵进了屋子,坐在热炕头上。
热气一冲到脸上,高邦媛困意便袭来了,蓝心和慈云开始为她洗漱。
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到翰林院,进了编检厅,于可远便一头埋进工作里。新安排的文稿还有《三大政纪》,他看到很晚很晚,甚至不得不在宫门关闭前带着一堆文稿回家。
喜庆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回到家之后,将这些讲给了喜庆。喜庆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对敌人安排的工作这样认真。
于可远向他解释说,敌人并不是真的敌人。他们只是被称作敌人,不得不表现得像敌人一样,一个翰林院才有多大,又能有多少利益之争?无非是有些人眼馋他这般顺风顺水,就算想对付自己,那些真正的敌人也犯不着找这群毫无出路的翰林院穷苦书生。其实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而内阁和六部才是真正的敌人。
但对待这些不是敌人的敌人,要更加警惕。往往这些人搞破坏,是不经脑子,不顾自己安危的,能出其不意地造成最大伤害。
于是晚饭后,在高邦媛幽怨又不满的目光中,他和喜庆进了书房开始一遍遍翻阅《三大政纪》,果不其然,在最后几页的一小行无关痛痒的批注里,于可远找到了一些有趣的内容。
《三大政纪》为什么很敏感呢?
正德十六年4月20日,明武宗驾崩。明宗没有子嗣,弥留之际,首辅杨廷和便预料到继承人问题,援引《皇明祖训》里“兄终弟及”的原则,在武宗逝世前五天以皇帝名义颁布敕令,令朱厚熜缩短为其父服丧时间,并承袭兴王爵位。武宗驾崩后的当天,杨廷和让司礼监请太后懿旨,正式宣布朱厚熜为皇帝继承人。
在朱厚熜到达北京城外的良乡时,他便和司礼监、皇室、朝廷所代表的使团发生了第一轮冲突。按照杨廷和的安排,用礼部接待太子的礼仪迎接朱厚熜,即由东华门入,居文华殿。
但朱厚熜不认可,他对时任右长史袁宗皋说:“遗诏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
双方互不妥协,最后由皇太后令群臣上笺劝进,朱厚熜在郊外受笺,从大明门入,随即在奉天殿即位。
朱厚熜即皇帝位,改元嘉靖不久后,便与杨廷和、毛澄为首的武宗旧臣们之间关于以谁为嘉靖帝皇考(即宗法意义上的父亲),以及嘉靖帝生父尊号的皇统问题发生了长达三年半的大礼议之争。
嘉靖帝不顾朝臣反对,追尊生父为兴献帝后又加封为献皇帝、生母为兴国皇太后,改称明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
而《三大政纪》便是严嵩严世蕃等人上疏数万字,抨击杨廷和、毛澄等人,全盘推翻“大礼仪”中对嘉靖不利的言辞。严嵩严世蕃为了加速陷害杨廷和等人,开馆编撰《三大政纪》,在《皇明祖训》的基础上,还提写了很多有利于自己的言辞,抨击了不少政敌,因为有对“大礼仪”的篡改,嘉靖帝便对这些小事情视而不见。但如今严嵩严世蕃倒台,除了关于“大礼仪”这一块,其他不公平之处都要重新编写。
也因而,在清流们眼里,《三大政纪》是一部臭名昭著的“名著”。为了达到陷害杨廷和等人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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