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谭纶的愧疚(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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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瞒阁老,更不会伙同旁人,但天下事有许多本是知不可为而为之。”

高拱的两眼茫然地望着谭纶,渐渐地,那目光中满是痛恨,又透着一些陌生。

“知不可为而为之?”

高拱望着谭纶的目光渐渐移开了,然后慢慢摇头,目光中满是沉痛,“什么不可为?无非是私心作祟。平日里,裕王让你读《左转》和《资治通鉴》,你从来都不以为然,让你读王阳明的书,你更是不以为然,说什么半部论语就可安天下!那现在我问你,孔夫子说的‘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什么意思!”

谭纶低着头,神情仍然是倔强。

高拱:“圣人是告诉我们,做事时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胡部堂戎马半生,为国为民,对你有恩,仅凭着一些只言片语就要行谋害之事,这也叫‘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谭纶:“属下从未行谋害之事,是胡松奇勾连严党。”

高拱跺了一下脚:“严党!严党!严党现在做了什么!你要置人于死地?是皇上下旨不准朝廷官员与严党交往,还是说严党官员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已有确凿的证据!”说到这里他昂起头,深深地叹道:“都说徐阁老知人善任,怎么就用了你这样的让人做福建巡抚!”cascoo.net

听到这话,谭纶也怒了:“阁老!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只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讲,胡松奇在这时候勾结严党,就是该抓!儿子犯错,于情于理,我总该向部堂询问一番,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吗?”

高拱:“我问你,抓人的事,背后指使的是哪些人?”

谭纶抬起了头:“您就不要问了,问了对您也没有好处。”

“也罢,我知道你不会说。”

高拱也黯然了,显然被谭纶这番话触痛了心中最忧患处,一声长叹:“你不信我,也不愿意信部堂,你信你心中的欲望和权势,既然如此……这些信看或不看,你都要坚持今日的决定。他们拿你的名声和前途兑棋子,拿忠于国家百姓的人为自己铺路,你还得死心塌地地保护他们,还要说是为了大局,是为了国家!什么国家!什么大局!真铲除了严党,将来收税的银子就都能收缴国库?天下就能太平了?这一次,他们利用的不只是你,胁迫的也不只是我高拱。今日我也错了,错在被往日的成见蒙蔽双眼,我真不愿意看到,胡宗宪半生戎马,到最后却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更不希望递刀子的人是你谭纶。”

谭纶一怔,愣愣地望着高拱,“什么信?”

高拱打断了他:“你愿意抓什么人,现在就抓着,但胡宗宪,你不能动,他患病在身,不能舟车劳顿,你若觉得为难,就说是我拦你的,等回到北京,我自会向皇上说明。”

这时候,谭纶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便指着高拱手里那一叠信件,“阁老,能否将这些信给属下看一眼?”

尴尬的沉默。

张居正轻咳一声,说道:“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高拱还是闭着眼坐在那里,没有接言。

张居正只能硬着头皮:“阁老,谭大人确实是误会松奇和部堂了,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立场不同而已,宜解不宜结,还是给谭大人看看这些信吧。”

“办什么事?立什么场?”高拱还是闭着眼睛。

张居正:“自然是四宗会讲……”

“会讲?一群文人墨客聚在一起,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大兵压境?”高拱这时睁开了眼,目光盯向谭纶。

谭纶一怔。

张居正:“总不能真让谭大人拿人吧……”

见他这个时候还如此厚颜文饰,高拱那双眼不再掩着鄙夷:“太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谭纶站在这里,不止是为了往胡宗宪身上泼脏水,还有站在这里的在座的诸位!你张居正是徐阁老的弟子,是裕王钦定的世子讲师,自然无需担心什么,但这盆脏水泼下来,赵云安焉能有活路?于可远焉能有活路?我又如何反驳?”

张居正和谭纶都变了脸色,互相望着,知道这是逼他们摊牌了!

张居正静默了。

谭纶:“阁老既然这样说,属下也不得不斗胆说一句了。邹应龙一纸奏疏,直陈厉害,严世蕃依仗严嵩权势,贪赃枉法,每次选官,以官品高低而定其价格;每逢提拔官员,以官员的肥贫收受高下不等的贿赂,以致不论人品,不论贵贱,不论才能,贿赂到位,不行也行,贿赂不到,行也不行,吏治大坏。邹应龙绞尽脑汁写的

。奏章,没想到却只是让严嵩严世蕃倒台这么简单!严嵩倒台,竟像夏言一样回归江西,但到了南昌便不再前行,他想做什么?严党在朝中的党羽都盼望严嵩复职,他们互相串连,利用各自的人脉,许以重金和升官,甚至说动锦衣卫对蓝道行严刑逼供,逼迫他交代这一切都是徐阁老的指使。

但没想到,蓝道行是替天行道,既不爱钱,也不惜命,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嚅动着满口是血的嘴喊:‘你们诱我诬陷忠良,必遭天谴’!没过几天,蓝道行重伤而死。严嵩眼看着复出无望,又赶上徐阁老欲以清廉册重振朝纲,他不愿意继续等下去,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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