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胡宗宪来诗三首(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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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可远站起身的时候慎重地回答,虽然穿着草民的服饰,却有一副官僚架势,“就操作层面来讲,实际上,我们只能选择拖延。”

李孝先拧眉想了想,“如何拖?”

“有四种可行方案。

其一,无所作为,不开口,就等于拖延。但压力重重,大人恐怕会扛不住,草民给您提几个要点。

首先,您现在是东阿知县,不是革员,您会跟上面那些大人讲,倭寇闹事,征兵在即,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其次,如果他们仍然坚持,要您出堂参审,您会这么说;‘好的,大人,确实应该快些公审了,但您确定这是公审的正确方式?’

如果他还没被唬住,您就改变立足点,从告诉他们如何做转向何时做,阐明要害,您会这样说;‘大人,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出于各种原因。’

如果仍没有放弃,您会说公审‘实施起来困难重重’,证词上,证人上,章程上,律法上,甚至可以往裕王和皇上身上推……但严阁老是最好的托词,那会使其听起来玄乎其玄,让他们投鼠忌器。

运气好的话,这个拖延能有一两年,等战事打完,景王……咳咳,您知道的,严党一旦落幕,再由您出面,不仅可以将通倭的罪责一五一十地甩给那些人,成为倒严的一把利剑,于国于民,都是有功千代的好事,如此一来,恐怕不止惠及家人,活命也是有可能的。

其二,顾左右而言他,既然通倭的直接人物是典吏和巡检,先从这两个人身上查起,查他们的亲眷,查他们的朋友,甚至祖宗十八代,乃至家里为何多了一根蜡烛,没有不可查的,不过凡是把通倭往上面牵扯的话题,一律要缄默。

其三,抱病、装傻、充楞,大人久在官场,这样的能力不能说擅长,但总该是有的吧?

其四,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到了济南府,您先别去知府县衙,立刻到左大人家里拜访,跟他讲,您有极险峻的把柄被俞大人拿捏。您在东阿任知县这么多年,山东上下一体,就算在通倭这件事上,左大人与您从无书信往来,以往一些事情,总该留有书信吧?

您要表现得极凄惨,越是走投无路,越不容易让人起疑心,与此同时,您还要让左大人忌惮,轻易不敢拿您怎么样,切忌不能表露出丝毫鱼死网破的架势。只有做到第四点,前面三个,您才能做得顺手。”

一口气说完这些,于可远仍没有停歇的想法,又转向了听得一愣一愣的俞咨皋,“独木难支,光凭李大人一个,恐怕不能办到。俞大人,刚听您讲,公审案件是由新任知府提出的?这位大人……”

“你不方便说,我同你讲吧。”俞咨皋轻叹一声,“谭云鹤这个人,我是有些了解的。他在裕王府读书,是裕王的伴读,后去翰林院任编撰,倒也有些才气,奈何……奈何是个将书读死的人,满腹经纶,不能用在实处。这一点,从他刚来山东,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可以推论出来。其实,胡部堂和赵云安大人都给他去了信,要他先熟悉一下职务,通倭的事情,等等朝廷的态度,没想到他会这样急。”

于可远微眯着眼睛,“照您的话说,这个谭大人,恐怕是保不住了。”

俞咨皋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事情闹到这个样子,俞大人您细想想,李大人是将来倒严的一柄利剑,必定要保住,上面那一杆子人,考虑到大局,暂时还不能动,但在山东惹出这样大的风波,总要有个人出来遮挡。

战事紧迫,皇上必定会重用严党,于情于理,都得安抚严阁老。这个时候,偏偏是裕王府出来的谭大人冒了头,岂不是撞在枪口上吗?就算再顾念儿子,这样看不清局势的人,必要之时,也只能舍弃了。”

于可远来回踱着步,轻叹一声,“俞大人若信得过草民,待到了济州府,千万不要同谭大人有丝毫的走动,您身边的人也不行。这个时候,谁挨上谭大人,谁就要遭殃。”

俞咨皋已经被于可远这番话彻底震惊了,茶碗捧了半天,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李孝先倒是光棍了许多,低着头,一动都不动,显然还在反复咀嚼这些话。

一时间,四下再次静默了。

“受益良多!受益良多啊!”

好一会之后,李孝先感慨一声,朝着于可远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一下。

“李大人,您严重了。”

“不仅谢你的指点,更是感慨时人胸怀。你要知道,第一次见面,你既与我儿有怨,又做出那番证词,让我下不来台,如今却能摒弃恩怨,实心指点……这一拜,远不能尽我心意。

你的户籍虽然迁到邹平,但婚事要在十六岁之后,况且私塾还在东阿,明年参与县试,早在东阿有了备案,可惜到了那时,我恐怕已经不是东阿知县……”

李孝先这番话,既有无奈,又有辛酸和失落。

俞咨皋笑道,“凭他的才学,再有胡部堂的赏识,以及东流书院的推举,一个县试,不会有丝毫差错的。”

“是这个道理。”李孝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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