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4 章 第 584 章(1 / 3)

加入书签

“事情查清楚了?”东方永安头上捆着防风带,面带倦容,仍是坐直身体。三子夭折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可只有当日哭过,后来再不见一滴眼泪,面容更是肃穆,整个人愈发冷峻,不论站还是坐,都背脊挺直,紧绷得犹如一张开弦搭箭、蓄势待发的铁弓。

交出死婴后,她朝皇帝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个人交给我,请陛下不要过问。”平素她想如何便如何,李明珏少有干预的时候,一来她甚有主张;二来她行事妥当有分寸。何况今次,刚受丧子之痛的当口,身为母亲要求亲自处置凶徒,再合理不过,所以李明珏毫不犹豫地点头。

翌日,东方永安就给李无策下达了任务,凶徒反倒被晾在一边。

李无策呈上调查卷,东方永安看也不看:“你说给我听。”

李无策道:“此事说来荒谬,行凶者没有特殊背景,只是一名寻常妇人。”

“她与我有何深仇?”

“这便是荒谬之处。据邻里说,此妇算得一个可怜人,十五六岁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丈夫是个粗鲁无礼之人,年轻时候还有些奋进之心,给别人当过护院、跑过腿,只是脾气不好,在每一处都待不长久,最后总被赶出来,越混越差连好人家的小厮也当不上,只得去了被视作下九流的商贾之道,结果可想而知。”

“商贾虽被视作末流,却也不是想入就入,谁都能来分一杯羹。”

“正因为是末流,互相践踏、倾轧、不择手段之例比比皆是。”

“你说他脾气不好?以此人性子,不被生吞活剥才怪。”

李无策点头,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半点心绪,仿佛就只是在说一个故事:“正是,其人原也是满怀憧憬,无奈性子直来直去,不够圆滑,又不甚聪明,唯一可取之处大约就是老实本分。”

“越是老实在商道中越易吃亏,世道从不怜惜老实本分啊。”这话倒有几分惆怅。

“所以他做什么都以失败告终,贩草料,收了一堆债据,钱要不回来;贩泥砖,瞧着家徒四壁的可怜,反倒贴许多;随人家出海,连路费都给了别人,弄得自己差点回不来……其人粗鲁,生活对他也算得上粗暴了。便是屡试屡败,最后欠了一屁股债,以致性情大变,砥砺之心被磨灭,从此一蹶不振,酗酒赌博逛窑子,无一不做,整日游手好闲,在外谈天说地、结交了许多狐朋狗友,日子愈发窘迫、难以为继,回到家便拿妻儿撒气。邻里说时常半夜听得他家妇人被打得尖声嚎叫,其声惨烈、不忍卒闻。”

“一个憨人,被生活逼得终致癫狂。”

“一个可怜却又可恨之人。”

“所以那妇人恨上了我吗?”

“倒也不是为此。虽时时被打,那妇人甚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也算相安无事,坏就坏在,被打的那个还不待如何,想着死活把日子挨下去就罢,为了儿女只要不被打死,这坎总能过去,打人的那个反失了耐性。从前段时日起每每骂自家女人是个扫把星、命格贱、不旺夫,说自己本应是骑马乘龙之辈,就是因为娶了她,才干什么都不成,日子愈发难过。说有高人指点,自己岁运不顺都是因为家里的女人晦气。”

一直冷肃的东方永安露出嘲讽的笑:“无法翻身又不能自省,就只能怪罪他人了吗?”

“其人心下一横,便将那妇人扫地出门,之后与青楼女子厮混一处,起了为青楼女子赎身,将其娶回家的念头。那妇人万念俱灰,思及更法,便觉丈夫欲休她,都是更法惹的祸。”

“更法亦有数年,从何谈起?”

“妇人逢人便讲,他们夫妇原本好好的,皆是因为更法造成人心浮动,婚证署的成立更是让休弃、和离变得容易,周围常有休妻的、和离的,甚至还有休夫那等不要脸的,礼法崩坏、人心不古,个个都成了荡夫□□。她的夫君是受了不良风气的影响,才会想要休弃她。若没有更法,一切井然,她也不会被扫地出门;说她的夫君,是个老好人,无奈被律法所逼;说新婚法就是个祸害、乱源,不守妇道的下贱女人才提得出、才会拍手叫好,她身为女子,深感羞惭!”

“……她反对更法,我可以理解,不是谁都能跟得上时代步伐。但是她管她原来的日子,叫好好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对生活的体味不同,或许在她看来夫打妇是天经地义,挨打必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只要家完好,万般便都是好的。”

“再蒙昧也不会为挨打叫好吧?”

“谁说不会呢?此妇倒是个固执的。您当她家邻里都是见死不救、充耳不闻的狠心之人吗?有次打得狠了,邻家女主心下不忍,便提了一嘴说:现下世道不同了,婚法有提,哪怕是夫妇关系,亦不可对另一方拳脚相加,不论是去婚证署还是官署求助,官家都会管的。您猜那妇人如何?她转脚告诉了她家男人,她男人到邻家门上大闹了一通;又有一次,邻家替她报了官,官差去了,此女反伙同其夫将差役打了一通,邻家深感里外不是人……凡此种种,令人哭笑不得,而今四邻无人再管她家事。此番被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