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4 章 第 454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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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永安从一排双手被缚于身后,跪在地上的人身前缓步走过,最中间一人抬起头来,视线相对,东方永安蓦然惊讶了。这张枯瘦、三分滑稽、三分刻薄的脸她自小便见过,在那个对她而言说不上好、却叫她遇见了将自己当作女儿看待的程叔的地方,连风寨。东方永安心中讶异,自己与连风寨似乎有难解的纠葛。比如程放,虽则有相助之恩、赠镯之情,然对她来说连风寨实在只是她这段曲折人生中的小插曲,会再遇见实属不期然。更不要说眼前的人,初时他在她眼里就是个自以为怀才不遇,整日文绉绉卖弄、花孔雀似的中看不中用之人,不对,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不想,后来在大云山七王府再遇,这个她早抛到脑后之人给他们帮了大忙:将他大哥留存的有关李穆的罪证交给他们。尽管后来未能发挥其应有效用,总归是叫他们认清了李穆。之后发生一系列变故,李芳一被召回长阳,继而失踪,随他回长阳的人亦不见踪影,留在北方的则并入李明武帐下,七王府也就散了。

上次见到他是在大辰最北边,而今在最南边,同样是枯瘦、须发杂乱的脸,总带着几分惴惴不安、顾盼不定的眼神,好歹是做过王府长史的人,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东方永安不禁笑起来,不过她知晓张从文此人并非他表现出来那般无用。有些人外似金玉、实则草包,有些人外如草包实则内有乾坤。张从文属哪一种?他属中间的,外如他自认是金玉,旁人看起来比草包好一点,且做砖瓦论,内里乾坤算不得,沟壑尚有。

仓廪令的小屋里,东方永安独自见了他。当她拿下铁盔又扯掉面罩,轮到张从文惊讶了,下颌的山羊胡微微翘起,瞪着那双瞳仁昏朦的羊眼,张着嘴发不出声。东方永安勾起嘴角:“许久不见,我可是认得先生,先生却不识得我了,真叫人伤心。”

“你,你……”张从文支支吾吾几个“你”,忽然跪拜下去。东方永安揶揄拦住他:“我年幼之时便与先生熟识,老熟人了,何须如此大礼?”她亲自送他入座。张从文既感动又感喟:“你我何其有缘,在此等局势下,在如此与世隔绝的山坳里也能遇见。”东方永安倒了碗水推过去,他端起却不饮,只连声喟叹,末了犹似梦中茫然问道,“真的是你?”东方永安点头:“我可以保证你没在做梦。”“你,你怎成了‘乱’哦不,义军将领?”见事依旧极快。东方永安莞尔一笑:“此事说来话长。然而,现在恐怕非是叙旧的好时机。”话题一转,“先生说愿为安字军献力?如何献法?”

张从文似是意识到此刻两人身份、立场、处境有别,赶紧放下陶碗,起身肃然一躬:“小令有事禀报,此仓廪中粮草、器械数目之众,将军一时无法尽窥。”他转身走到墙边一排老旧色沉的榆木书柜前,抽出几本册子摊开到东方永安面前,“时间紧迫,我给将军大略讲解一番。”约莫一盏茶后,东方永安的确颇为惊讶:“储藏如此之多?”张从文意味不明地叹息:“此集李璜军抢掠之众而成一仓廪,如何不多?南山郡、福元郡、半个西宁郡、闻松郡,数郡民众所藏,尽数堆积于此。”

“听你所言,深不以为然?”

“而今我虽是此处仓廪令,但你别忘了,我曾在大云山七王府……”说到此,张从文有些哽咽,“从前我只觉自己怀有乾坤之才,却被世俗埋没,常常愤恨于怀才不遇,跟随一帮匪贼贪求那一点虚假的敬重。一面洋洋自得,一面饱受自己其实无才这一认知的煎熬。但张某何其有幸,能遇到王爷。张某不敢说自己是千里马,但王爷必是伯乐,唯他看出并倚重张某的理事之能。”这点东方永安赞同,张从文虽无大才,然而极具理事之能,那些看起来纷杂无头绪、琐碎恼人之事,他很快就能理清,继而处理得井井有条。李芳一任其为长史,可见不但发现了其这一才能且有意培养。“我一介草莽出身、猪狗不如的小人,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看重?惟其如此,张某奋发惕励,以求报王爷之恩于万一。也就是在那段时日,张某竭力靠近王爷,想要更多理解他,他的高贵、仁爱,他的责任与忠心,希望多少洗去一些卑贱,让自己能抬头挺胸站在他身边。是王爷再造了我,是在王府的日子让我张开了混沌的眼,看见了功名利禄之外更牵动人心、让王爷念滋在心的东西:生民之计。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尚且不论,何况战乱如斯乎?李璜军大肆劫掠方有此仓廪之丰。”他沉默片刻,似乎正在梳理自己不知是愤慨还是哀叹之心。“此处仓储关系到多少民众的生计,所以即便我为李璜军仓廪令,也望向你诚心一谏,不要将这里付之一炬,如此白白浪费天必谴之,我心何堪。仓廪中预备了运送牛车,我们可以帮忙运出去为你军用,也好过白白糟蹋。”

他如此选择倒叫东方永安有些意外,倘若真能运出自是再好不过,全烧了当真要遭天谴,可:“若能运出,我等自然愿意。可惜此间不仅仅是运送牛车与人手的问题。乌浅回军了。”她戛然而止,不想说得太细。乌浅军目下选择了攻城没错,但就斥候来报,攻城并不顺利。城中不但驻扎了与乌浅军数相当的守军,尚有破军弩助阵,有此形势不算意外。以她估算,乌浅当不会让全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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