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临渊道(1 / 4)
出了芥子,夏歧孤身走在茫茫夜色中。
正值凌晨,偌大庇护所一片岑寂,只剩轮值弟子行走间留下些微响动。
他步伐不紧不慢,漫无目的。
温暖夜风兜头一吹,他脑门的怒意熄了不少,却还是躁郁,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丝毫。
负在身后的手摩挲着潋光冰冷的剑鞘,不知走了多久,心头烦闷才逐渐冷静下来。
识海里的纷乱思绪平息,他才察觉,片刻前和道侣被翻红浪,对方没有像往常那般替他清理,许是还不打算结束。谁知后来起了冲突,他穿上衣物便仓促离开……
此时整齐衣物下,没有来及收拾的痕迹带来些许怪异不适。
他的步伐因僵硬而慢了些,讪讪抹了一把脸。
细细想来,他在芥子中的滔天怒意是得知道侣有牺牲妖丹救他的想法,还瞒着他备好了丹药……如今怒意过去,他对胸中拥堵分条缕析,渐渐明白,其中最大的原因不是责怪清宴,而是恨自己没用。
都是因为他没用,才做不到让自己无恙,才让他的道侣无论付出什么都想救他。
无论是承伤符咒,还是那只黑色瓷瓶的存在,都明晃晃地提醒着他——他还不够强,才需要他的道侣一直牺牲。
偏偏那个人在他心里最是珍贵,一分一毫的损伤都会让他心疼生气。
胸中郁结难纾,化为一利刃,不断挑在心脏上,刺出一阵阵躁郁难安。
夏歧埋头走着,也不管绕到了何处,差点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上。
他抬头,便见傅晚微讶打量着他:“醒得这么快?”见他无恙,又说起正事,“正好,苍澂那边刚好结束,轮到霄山了。”
他一愣,立马换上正色,将脑海中的纷乱思绪推到一旁,与傅晚相谈着离开了庇护所。
翌日归来,已是傍晚将至。
夏歧目送猎魔人们进入庇护所,又见长谣弟子穿梭在庇护所中,步伐迅疾而有条不紊,便知这番部署接近尾声了。
余光发现庇护所外的净化法阵前,秋颂正蹲在那里守着,他便走了过去,坐在一旁。
秋颂回头见到他,忙手脚并用地凑上来,紧张问道:“恩人,你的道侣是谁,还记得吗?”
夏歧没有侧头,只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法阵中的那团黑影——如今已经不是黑影了。
名为月珞的妖魂正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周身黑气已然稀薄,露出一身晚霞裁剪般的利落绯裳。她正一动不动望向一个方向,眸光呆滞,又隐隐有些偏执。
夏歧估测了一下,那正是灵影山所在的方向。
这万象盒果真不凡。
秋颂睁大眼,惊疑不定,冷汗快下来了,才听到对方冷淡答道:“我道侣该是谁?”
他倒抽一口气,脸都白了:“不可……不可能啊,我明明在丹药中动了手脚,术法是有缺陷的……”
难道清掌门把缺陷补上了?对方神通广大,也不是不可能……
夏歧沉默听着,心里叹了口气。
以前他要服下药材普通的助兴丹药,清宴也要把丹药翻来覆去检查……拿到黑色瓷瓶时,清宴心思有多混乱,或是下意识抵触此物,才连稍作检查也欠奉。
秋颂终于从夏门主缄默不言里明白了什么,擦着冷汗松了口气,又嗫嚅问道:“恩人和清掌门因为这个吵架了?”见夏歧无声望了他一眼,忙澄清当时的无奈,“你都不知道……你躺在那儿时,清掌门的神色有多可怕吓人。我想啊,清掌门情绪失控才会索要这丹药,冷静下来定要后悔,便弄坏了丹药,想着能缓一时是一时……”
夏歧缓缓垂眼,心里不是滋味。
他先斩后奏地开光,是知道事成之后清宴不会多责怪他,好像忽视了对方见到他昏迷时有多担心惶急……自己道侣总是容易在他的事上失了冷静。
他开口问道:“……引渊与万妖王妖丹是怎么回事?”
秋颂忙和盘托出:“简单来说,百年前逸衡救回清掌门,是依托苍澂禁术与万妖王妖丹。禁术是净化重塑血肉的方法,而几百年妖丹的力量能支撑一个魂魄在死亡边际走一遭,又返回……然后重获新生。”
夏歧蹙眉,立马发现了端倪:“但我的情况与殊琅不同……殊琅的经脉血肉都是完好的,而引渊已经渗透我的经脉……”
秋颂叹息:“既然称为禁术,便有出乎常人理解的效果。修士的魂魄脆弱,所以才需要万妖王的妖丹,旁的都不行。”
把清宴的妖丹赋予药用价值,就算只是谈论,也让夏歧胸中发闷,眉头紧蹙:“魂魄游走死亡边际,生与死仅仅一线之隔,这个办法也并非一定成功?”
秋颂点头:“的确,但是……把非死不能解的引渊撬开了一丝希望。”
夏歧呼吸一窒,无端有些难过。
清宴的这个备选方案虽让他不解与愤怒……但清宴对他的好是没有错的,这世上也只有清宴,愿意倾尽所有,去堵他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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