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宜(1 / 3)
八月,热浪滚滚。
颠簸的绿皮火车上,许禾一夜未眠。正值下午一点,身旁破旧的遮光布形同虚设,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里面的人都避之不及,唯独许禾耷拉着脑袋坐在阳光中间,像朵蔫了的花儿。
她浑身冒着汗,刘海四分五裂劈叉黏着,扎着马尾的头顶落着微小的白色粉尘,脸蛋被晒得白里透红,手臂白净纤细,一折似乎能断。
许禾身旁坐了位胖大叔,腰间凸出下垂的肥肉正好卡在阴影中,他现在似乎跟周公聊得热乎,车厢里回荡着起伏有序的呼噜声。
胖大叔在阴凉地里给自己找了个好安身之处,给足了许禾晒太阳的空间,她缩在阳光里,安静沉闷。
许禾目光时不时望向窗外,漆黑的眼里映出瞬眼而过的光景,色彩斑斓却又陌生单调。
火车鸣笛,笨重地停下滚滚车轮。
这里是西宜,靠海的城市。许禾跟着父母流走过许多地方,却唯独没有看过海,不知是不是错觉,西宜的天似乎比别的地方要亮要蓝,风里还带着咸咸的湿味。
许禾提着两个大包行李往车站外走,检了票出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太阳挂在天边,橙色的斜阳,有橘子汽水的味道。车站外站了不少来接车的人,许禾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到车辆奔流的马路旁。
许禾来西宜,是因为外婆沈瑾华在西宜。徐月栀前几个月跟许永平离了婚,带着许禾不好生活,打了上百个电话跟早就断绝关系的母亲沈瑾华求情,这才把许禾送来西宜读书生活。
起初许禾不愿意,徐月栀哄了好久,答应过段时间就来接她,然后给了她三百块便匆匆离去。行李和车票都是徐月栀提前准备好的,许禾闹脾气也只是昨天的事。
大街上车辆鸣笛,天光渐渐隐暗。
许禾在街边发了会呆,提着行李往街对面走。出发前,徐月栀给了许禾一个地址,让她下车后打车报地名就好,沈瑾华会在家里等她。
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个人问了问,似乎是不远的,若是现在走过去,七八点应该能到。
口袋里装着徐月栀上车前给的三百块,许禾伸手摸了又摸,始终还是没狠下心花出去。她从沙川来,从西宜回沙川车票得二百,若是现在花了,就没钱回沙川了。
许禾一路走一路问,她没有手机,无法跟沈瑾华联系,想着不要让沈瑾华等太久,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没休息,马不停蹄到了花溪街东区。
此时星星已经在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了,周遭都是独栋的居民楼和宅院,路灯孤零零亮着,人影不见,街道胡同错落有致,胡同外有一处斜坡,上面似乎是更繁华热闹的住所,斜坡旁的土堆上,生着一颗参天的树。
23号。
花溪街东区23号。
院子外大门紧锁,屋子黑漆漆的,似乎是没人在家。
许禾松了一口气,全身松懈下来,放下行李,蹲坐在铁门旁的低矮台阶上。
也不知坐了多久,等来了一辆停在门前的车,车上下来一个人,许禾定睛看清,才发现那是沈瑾华。
沈瑾华是西宜一中的物理老师,年近六十,看着也才五十出头,很快就该退休在家养老。到了要退休的年纪,学校本给她安排留高一,但是她主动申请去高三,起先被拒绝,后来接连申请了好几次,学校这才答应。
八月中旬,高三已经上了半个月的课了,早六晚十,今天刚好轮到沈瑾华值班晚修,这才回来晚了些。
许禾见沈瑾华低着头往这边走,起身喊她:“外婆。”
记忆中,许禾对这个称呼喊得少之又少,她就见过沈瑾华两次,一次是照片,另一次是两年前在沙川,在一家餐厅一起吃过一次饭。
沈瑾华对这个称呼似乎也不是很适应,看着许禾表情瞬时凝了凝,随后问:“什么时候到的?”
许禾低头,“刚到。”
沈瑾华拿钥匙开门,淡淡道:“车不是五点多就到站了,你妈先前发消息跟我说过,不过我那会正在学校,没来得及给你留门。”
扑面而来的生疏感,沈瑾华口中那个,似乎不是她的女儿。
总不能说为了省钱走过来的,许禾摸了摸鼻子,撒谎道:“车晚点了。”
对此,沈瑾华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沈瑾华家是老宅院,后来翻新过,一共有三层,主动活动范围都在一层,二层是房间,三层是放杂物的阁楼,没人住,也少有人去。许禾提着行李进门时,发现这个家比她之前十几年住过的房子都要宽敞,而且及其干净整齐,踩着一双破旧的帆布鞋,她不敢往里走。
“我...要换鞋吗?”许禾问。
她见沈瑾华是直接走进去的,便问了句。
沈瑾华正往厨房走,说:“去鞋柜里挑一双换上吧。”
“……”许禾照做,弯腰换好时,把自己的鞋摆整齐放在一旁,又将刚进来时踩脏的地板伸手擦了擦。
这一幕,刚好被沈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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