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路见不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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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腊月,天气愈发寒冷,学堂里已经生起了火盆。先生坐在堂前,表情肃穆。卫长水和刘胖诸学童手持书册,正在摇头晃脑地朗朗诵读。

窗外的一丛疏梅虬枝斜展,朵朵黄花含珠吐蕊,开得正艳。片片雪花如柳絮般随风起舞,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树梢檐头之间。村中的小路已经看不见行人,远处的树林越发朦胧,附近屋顶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伴随着簌簌而下的落雪,阵阵读书声从学堂中传出,在街巷中回荡。“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卫长水一直担心的突发事件没有出现,但他始终不敢掉以轻心。不仅是他,在这乱世之中,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心中都有一片抹不去的阴影。腊月十五日的时候,学堂就已散学停课,学童们要过了新年到正月十六再回来继续开课。

母亲田氏早就安排着把家里彻底清理了一篇,洒扫庭院、擦拭桌案、去旧迎新。眼看年关临近,田氏又让卫远山、卫长水兄弟两个,把家里的老马套上车,赶车出门置办一应过年物品。

虽然世事动荡不安,这日子总要过的。江陵府城经过数年休养,人口逐渐增多起来,因紧邻大江之便利,舟楫水运畅通,南北行商也在城内聚集交易。大街上人流涌动,也有了几分热闹景象。

田氏带着兄弟两个先到铁女寺上香,为一家人求平安、祛疾病。卫长水对这些木雕泥塑的仙佛菩萨,历来是缺乏敬畏的,也不指望这些披红描金的塑像能够保祐自己,一路上东张西望的心不在焉。在田氏的再三喝斥下,勉强磕了两个头,才算敷衍了事。

田氏无奈,只好不再管他,带着卫远山虔诚地敬上一炷香,跪在蒲团上祈祷许愿,又照例向寺里献了一串铜钱。出来时,田氏一边走一边埋怨卫长水不懂规矩,大哥卫远山帮母亲提着筐子,躲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偷笑。

此时唐初的坊市制度逐渐废弛,虽然商铺大多在原来划定的集市,但在居民区也有不少商贩出现。这一段街路邻近集市,附近的人们摩肩接踵、来来往往。

三人都没坐马车,母亲田氏走在前面,卫远山牵马跟随。卫长水百无聊赖地缀在后面,一路东张西望,渐渐距离越拉越远。路边有写春联的,卖杂货的,他都要过去看个热闹。

前面又有一大群人围拢起来,不时传出一阵阵喝彩声。闻声而来的路人越聚越多,前面的拥来挤去,后面的掂脚张望。卫长水个子小身体灵便,从人缝中钻过去,站到近前看得才仔细。

原来是有人在杂耍卖艺,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娃,看情形好似父女二人。

那汉子一身粗布衣衫,身材颀长、臂膀粗壮。正手持一杆花枪,前劈后挫、左刺右扫,舞得上下翻飞,好如蛟龙出海,又似风扫落叶。

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节奏顺畅,随后枪尖一晃收于腋下,向周围拱手抱拳致谢,更是气不带喘、面不改色。

周围看客叫好声未落,那个小女娃又到场中,手持红绸带在一条板凳上舞蹈。

板凳这东西不同于胡床,本为西南苗人所用,西晋年间传入中原,因其坐姿不够庄重,为士绅官宦所不喜,民间百姓生活中大量使用。

那小女娃眉清目秀、英姿飒爽,在板凳上跳跃飞舞,身手轻盈矫健,红绸带上下绕身旋转,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连声叫好。

那先前舞花枪的汉子又拿来数个板凳,一个一个地叠放在起来。女娃仍然脚不沾地,越踩越高,在最上面或单手倒立,或侧翻筋斗。此时板凳叠放起来有一丈多高,有些不太稳当,看直来摇摇欲坠,周围看客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正看到紧张处,那小女娃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倾斜侧倒,眼看就在跌落下来。卫长水一惊,这小女娃的单薄身体摔落到坚硬地面上,弄不好就要骨断筋折。

围观看客正在心惊时刻,那小女娃却空中轻轻翻转,如飞燕投林一般,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臂上红绸带随风飞扬,脸上还带着得意的微笑。原来却是这女娃故意调皮,做出看似惊险的动作,逗弄围观看客取乐。

那汉子皱眉叱道:“又来作怪唬人,万一真的摔到了,可怎生是好?”那小女娃只是撅了撅嘴,笑而不语。

那汉子不再理会,摘下头上毡笠倒拿在手中,绕场向围观的众人讨赏。原本看热闹的人很多,可见到人家前来要钱,大多作鸟兽散,转身走开了。只有少数几个过意不去了,摸出几枚铜钱扔在毡笠中,那汉子忙不迭地作揖道谢。

卫长水拍了拍身上,只摸出数枚铜钱,这还是前日里与小伙伴们弹弓比赛,从刘胖手里赢来的,全都给了那汉子。

转身出来,却找不到母亲和大哥踪影了,心想反正自己识得回家的路,索性在街上闲逛一番。走过这一段街巷,前边人迹渐少,偶尔可见残垣断壁。

这江陵府城久经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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