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邻家少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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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水看着父亲的字幅,先从认得的字开始,再根据上下文的意思,猜测其他不认识的字。看了一会儿,大概认出来,这应当是高适《蓟门行五首》其中的一首:幽州多骑射,结发重横行。一朝事将军,出入有声名。纷纷猎秋草,相向角弓鸣。

卫长水心想,父亲和这时候的大多数士人一样,认为文章义理为立世之本,因而要求自己兄弟们勤学上进,但仍怀着武勇豪侠之心。总体说来,大唐以武立国,承南北朝之风,还是一个崇尚武力的时代。

不像宋代以后文武分流,泾渭分明,许多文人一心埋头诗书典籍,手无缚鸡之力。终宋一代,无论是终结五代的北宋,还是偏安一隅的南宋,皇帝始终对武将持着怀疑戒惧之心,掌管军队的大多是一些文官,也难怪先后被辽、金、西夏、蒙古这些北方政权逼迫蚕食,以至于退无可退,最终覆灭。

卫康回头看看卫长水,又转过去对着字幅,道:“远山、长水,你们需要明白,读诗书晓义理,本为经民济世之用。重要的是懂得立身做人的道理,心怀天下,志在四方,且不可放任懈怠、随波逐流。”

卫长水心中暗道,看来当爹的在小辈面前都喜欢说教,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心态,心中倍感亲切。忽然又想到自己的如今这番境遇,又有些烦恼。

卫康转过身来,又继续道:“我卫氏虽家道中落,人丁不旺,但向来以耕读传家,即便不似那些先贤大儒,弘儒布道,著书立说,也须知书明理,洞明世事。”

卫长水道:“父亲说的极是,想那高适高常侍,曾游历长安,后至蓟卢,客居梁宋,深知戍边士卒之困苦和州县隶民之艰辛,身感之、心悟之,如此才成就传世诗作。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卫康“咦”了一声道,“刚才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得来,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句诗的作者,二百年后才出生的,卫康当然不知道。

卫长水顿时语塞,暗道一时兴起,按照以前的性子,装灯装过头了,却忘了此时的身份状况了。便转开话头道:“我随口胡诌的。哈哈,实践出真知吗,生活乃文学创作的源泉。”

卫康与卫远山相视一眼,心中不免狐疑,莫非这孩子发烧糊涂了,尽是胡言乱语。

卫康道:“长水吾儿,往日只知惫懒胡闹。今日这话虽说得怪异,却似有些见识。”卫长水无法解释,只得憨憨傻笑。

卫远山一向爱护自己的幼弟,接口道:“二弟虽然略有些贪玩,心思没有完全放在学业上,但论心思通透程度,还是胜过常人的。”

见卫长水不再说话,卫康也没有多想,摆摆手道:“且去玩耍吧,莫要跑得太远。”

卫长水向大哥一笑,转身出了垂花门,见头发花白的张伯正倚在倒座房柱子前打盹,也不打扰,就悄悄地走出大门。不远处,几个童子聚在一株老槐树下,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以如今自己的年龄,应该做些孩子该做的事,才能让周围的人觉得正常,于是不紧不慢地迈步凑了过去。一个小胖子被众人围在中间,正站在树旁一块巨石上,双手不停比划着,一张圆脸上眉飞色舞。

这是附近刘大户家的儿子刘胖,比自己年长了几岁,大名叫刘文通的。正听刘胖道:“这玩意儿有趣得很,是我爹前日在集市上买的,说是要心思伶俐的人,才能弄得明白。”眼睛在众少年身上一扫,又道:“我爹说了,我要是解得开,就把那件狐皮大氅送给我,我可是央求很长时间了。可是弄了好久也不成,你们且来试试看。”

卫长水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去,旁边瘦一些的李六斤,低头皱眉拿着一个物件摆弄。九个圆环相叠套装在框架上,又有环柄从中间贯通。这东西卫长水倒是认识,正是民间常见的九连环,不过后世科技发展迅速,已经很少有人玩这个东西了。

这九连环在众少年手中传来传去,大家七嘴八舌地嚷了半天,却一直不得要领,无计可施。刘胖见状有些着急,抓耳挠腮道:“你们到底行不行啊,眼看都太阳偏西了,今天是不是弄不成了。”

李六斤见状揶揄道:“你急得像猴子似的作甚。莫不是你若解不开,哈哈,你爹又要揍你。这才来找我们帮忙。”众少年哈哈大笑。

刘胖怒道:“少放狗屁,你爹才没事儿老揍你解闷呢。”

旁边一个叫石头的少年,嚷道:“昨天你爹在路边揪住你一顿臭骂,用这东西,这个九连环敲你脑袋,扯住耳朵拖回去。我都看见了,别不承认。”

刘胖挠挠脑袋,干笑道:“嘿嘿,这两天玩过头了,惹老头子发怒了,非要借题发挥,想要考验我一下。今天若是再解不开,恐怕又要吃苦头了。”

于是苦着脸道:“谁能解得开,我刘胖就认他做老大,成不成?我说话算话。”

李六斤嗤笑一声道:“说什么老大不老大的,这都是口头上的事,做不得数。”

石头却眼睛一亮,拍手叫道:“那个,上次的兔子腿挺好吃,就是太少了不够分。这次弄一整只烤兔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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