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救赎(中)(1 / 2)
真人擅起六爻卦,棠棣东家得了想要的答案,玉琳琅也从外归来,身边还多了一位旧相识。沈渊曾在梨园串戏,说起来彼此都熟悉,自然不必见外。长生观已准备好了斋饭,山门外匆匆跑来梨园车马,说太太忽然胎动不适,请老爷速速回家。
并非初次为人父的中年男人慌张起来,向真人辞过歉意,上车跟着家丁赶路下山去了。沈渊身上本不爽利,不便在道观中久留,寒暄几句也准备告辞。玉琳琅说着独自一人好生无趣,还是将她送到门口。主仆三个已经踏上石阶,后面却传来呼喊,顾锦川听闻她来,如遇大赦。
“还好你来了,让你夜不能寐的那个女子,昨天晕倒在长生观外,被道童们救下了。你若不避讳,不如随我去看看吧。”
这下人人都有了事做,唯独玉哥儿有点郁闷,自己既不认得什么观莺,也和这位顾医师没什么交集,一时间百无聊赖,只能随着来请的小道童去用斋饭。沈渊主仆满目诧异,万没料到叫她们和州来庄主头痛整夜的人,竟是闯进了道家清静地。
小小客房被汤药味道充盈,观莺靠床头歪坐,身上盖着青灰棉被,面前案几放着残留汤汁的药碗。昔日美人彻底容颜憔悴,再也没有半分神采,安静得不像本人,听见门开,呆愣很久才回过脸来看。
“又是你,呵,墨觞晏……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观莺一双杏眼瞪得浑圆,眸底努力生出点点光彩,看着曾经共处一楼的冷面美人,硬撑起来的架势捱不到将话说完。她看上去过分堕落,十足是值得同情与可怜的存在,可得到的回应仍是不留情面的反驳。
“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自己,你最清楚。”冷香花魁拣了靠椅坐下,目不转睛盯着观莺苍白的面孔:“你能逃出来,是你自己的本事和运气。州来山庄肯收留你一时,你吃多了苦,会起别的心思也平常;可既没有人赶你,你为何要不置一词,连夜出走?”
“我说我不想活了,你信吗?”观莺反唇相讥,仿佛一下就斗志满满,含笑看着花魁,言辞恣意:“你百般报复,不就是想看我走投无路,绝望挣扎的样子吗?好姐姐,机关算尽了,这儿可是道观,说谎是要遭天谴的。”
她声声指责,宛如陷入一场疯狂执拗的梦境,伸出手指问苍天,嘴唇因着高烧干涸,裂出细细的口子,无法高声嘶喊,便喋喋不休念叨着陈词滥调,认准了花魁娘子是伪君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行凶。
一切仇恨皆因妒忌而起,为鲜血所浸染,绝非一朝一夕可平复。观莺是个真正唯利是图的女子,可以轻易将别人视作朋友,凭他时喜时悲,啼笑叹骂,表壳之下最终做主的都是黄白阿堵物。
也正因如此,谁都可以轻易将她看穿,过分赤裸裸的欲望像一把利刃,刀尖朝向的是自己。哪怕只作壁上观,沈渊也早早发现,观莺身上到处都是弱点,儿时的饱受欺凌、情窦初开的棒打鸳鸯、青春正好时候的始乱终弃,都化作层层冰冷的壳,将这个女子包裹,自内而外,不留半点可以让温暖渗透进去的缝隙。
冷香花魁记着,曾几何时,自己也不过如此。
墨觞夫人如同救赎,将沈家姑娘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给了她疼爱和所拥有的一切,才没叫她也变成观莺这样,患得患失,惊惊惶惶。每一次与观莺对视而谈,沈渊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她骨头里有一种自卑,通过强硬的口吻和尖锐的行为聊作掩藏。
“墨觞晏,你不要不说话。”观莺的长篇大论骤然而止,伸直胳膊指着冷香花魁,逼她一起开口。
“话都被你说尽了,还要我说什么?”沈渊眨眨眼,支着下颌与她对峙,“观莺,能劝你的,我已经劝过了。你对我做过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只消细想想,我真要叫你绝望,需要兜这么大圈子吗?”
花魁娘子知道,观莺听不进去,不过好在一通叫嚷下来,这个女子也没精神了,说不出更多荒唐可笑的话。沈渊看着她靠在床头,头发披散,本还纤秾合度的身段已经瘦成了纸一般,不得不叹一句何苦来哉。身边还有个顾锦川,默默听两个女子争执,索性将自己当作透明。
“观莺,你也是苍梧人,该知道朱雀神的故事。你可曾听过,朱雀之下还有青鸾,也是神鸟种族,可血统有尊卑。那上天眷恋的,就是西山母神的使者,可更多只能栖身下界山林,修为不高,也没有仙缘,连山野妖怪都能任意欺凌。”
这是《孤竹遗撰》中记载的故事,有关朱雀娘娘的生平,最大的转折莫属一只青鸾鸟。观莺从小少疼爱,自然没有慈爱的娘亲抱在怀里讲述,沈渊知道的也不甚清楚,还是闲时温书,才明白了个中缘故。
山中青鸾无慧根,懒苦修,偶然见得西天神君下凡,朝夕思慕,殷殷念念得一亲近,奈何白虎无心,唯心系朱雀。青鸾求欢不得,生出怨念,盗取朱雀殿上仙丹,假作娘娘醋妒,出手陷害。
“书中写道,此事一出,震惊三界,父神亦请母神出西山,上九霄大殿。赤霄丹服之罡气焚身,青鸾鸟无福消受,被灼烧根骨,痛不欲生。朱雀娘娘百口莫辩,被罚囚禁于西山。朱雀本是离火之身,没了真气护体,数次险些殒命于冰雪之中。”
花魁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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