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篇:绿槐高柳咽新蝉(九)(1 / 1)
(九)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傍山的日影仿佛在刹那间西落,池边的月色渐渐升上林间竹梢。支起木窗清凉的山风吹得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余温躺在一方幽静宽敞的竹榻上小憩。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槐柳村的小院,夏蝉穿着浅紫色的轻纱长裙坐在绣架前,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细针绣一幅山村夏景图。背景是一树开得热烈红火的石榴花。
“阿蝉,阿蝉······”他在梦中呢喃。
踏月而来的脚步声惊扰了余温的梦,阿棋的身影穿过竹林间的小路,在明亮的月光下面容逐渐清晰,“公子,老爷派人送信来说,这个月十五是中秋,请公子回家探望,吃个团圆饭。”
余温睁眼,看见苍穹之上明亮的圆月,不知怎的突然伤感起来。这是他搬到山中别苑的第三年。三年前,他在新婚的第二天就离家搬到山中别苑居住,高氏为此动了好大的怒,吩咐余家的人三年不准去探视他,也不让他回家。这三年,他住在风清月明埋头苦读。他想,如果他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高氏或许就能同意他和阮初夏和离。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夏蝉或许也已经成婚生子。但他想,自己总不能一直对着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过一辈子吧。这种时候,阿棋就会抱着一半西瓜坐在旁边。一边用勺子挖西瓜一边劝慰他,“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公子你连少夫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没有一日同她生活过。怎么就笃定不能跟她过一辈子呢?”
吃了口西瓜又补充道,“公子这样,对少夫人不公平。”
他从没有见过阮初夏的时候就逃婚,新婚第二天就搬到山里来住了。他没有像寻常人家的丈夫一样给她描过眉、说过一句好听的情话,甚至,他连她的盖头都没有掀开过。这三年他在山中度日如年,阮初夏在高新的日子又何曾好过?
他几乎都快要忘了,高新那些名门贵族,是怎样看待一个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独守三年空闺的妇人。
他让阿棋带回中秋回家过节的消息,第二日那个生得眉清目秀叫沉水的小厮第一次出现在风清月明。提着装满食物的木匣,开口是,“少夫人听说公子还有几日便要归家,想着这三年公子在山中读书辛苦,特地去求了夫人,亲手做了饭菜让我送来。”
余温至今还记得那日的菜色,素炒藕丁、茄子焖豆角、一盅白粥和一小碟切细佐粥的酸豆角。打开食盒时他愣了愣,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时他又楞了楞。
阿棋在一旁小声问候,“公子,可是饭菜不合口么?”
他摇摇头,喝了两口稀饭。顿了顿,道,“大抵山家常菜大都是一个味道罢。”
转眼就到中秋。
大早余温和阿棋就出现在高新五芳斋门口长龙般的排队队伍中。高新传统,中秋节的时候要吃五芳斋的鲜花月饼和绿豆糕。
高柳儿刚嫁到高新来的时候还曾问过余清归,“为什么过中秋一定要吃五芳斋的鲜花月饼和绿豆糕,为什么不是吃四芳斋、六芳斋的呢?”
余清归想了想,“可能是传统吧。”
高柳儿捏着下巴凑到余清归面前,“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提出这个传统的人就是五芳斋的创始人呢?”
余清归想了想,彻悟道,“夫人所言,甚是有理!”
高柳儿如今嫁到高新也有二十年了,没有研究出提出中秋节一定要吃五芳斋的鲜花月饼和绿豆糕的人到底是不是五芳斋的创始人,倒是确确实实爱上了五芳斋的鲜花月饼和绿豆糕。
月饼要是槐花馅儿的,绿豆不能是去年陈的。
温度渐渐高了起来,余温和阿棋挤出长龙般的队伍,舒了口气长长的气。
“明年啊,我一定要天不亮就来排队。真是太多人了。”揩了揩汗,“公子,你在瞧什么呢?”人流攒动的街道上,相互搀扶的年迈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人群中。
余温舒了口低低的气:“没什么,眼花了。”
------题外话------
夏篇临近尾声啦~大家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余大公子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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