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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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吴玉花的事,应该先说她妈。

我是1975年春天进厂的。刚进厂就听到一句话:“吴玉花她妈又来了!”这句话流传很广,但当时并不明白什么意思。

时间久了才知道。

金工车间有个女工叫吴玉花,家是城里的,虽然家是城里的,但她家姊妹多,生活困难,她妈留她到二十四五岁了还不让结婚。当时没提倡“晚婚晚育”,这么大年纪没结婚确实不正常。说起来,她妈这么做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她在家里多呆几年帮着拉扯弟妹。而且,工资要全交到家里,一分钱也不给她留。有时发了工资不是不想给她妈,只想多呆会儿暖暖手,那怕一两天也行,就这样她妈也不让。

厂里几号发工资她妈知道,这天一定堵在厂门口,非把工资要到手不可。

车间的人知道了以后,到了要发工资就吓唬她:“吴玉花,你妈又来了!”如果这时正是下班时间,大家都朝厂外走,她就一副东张西望、惊慌失措的样子,怕被她妈堵上。

这件事很快就在厂里传开了,变成上面这句话。

结婚后曾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说,她妈来要过钱不假,但只来过一两次,都是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不是每个月都来,所以传成这个样了是有人故意出她洋相,具体是谁说她心里有数,也就不再问她。

我知道,她和妈关系不好,她这么说肯定是真的,不可能袒护她妈,一定是实际情况。何况那句话,也只是开玩笑,对她没有恶意,要说有恶意也说妈她太霸道。

传来传去也就图个乐子。

再说我父亲。我弟兄三个,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那年我二十岁,二弟十九岁,三弟十七岁,都是干活的年纪,也都下学在家。那年父亲通过关系搞到一个“亦工亦农”名额(这件是我知道来龙去脉,后面再说),我们兄弟三个可以有一个进城当工人。当时不比现在,城乡差距很大,农民就是农民,不可能平白无故进城当工人。想进厂当工人要通过一定渠道,“亦工亦农”就是渠道之一。但这事有点蹊跷,直到今天我也没弄明白,在当时那种社会情况下怎么会网开一面,有这种渠道?以后才朦朦胧胧觉得可能社会发展到七十年代,虽说经历了“问个”,但工商业还是得到一定发展,产生了新的工作岗位,这些岗位需要有人来工作。可因为我们县城小,没有那么多非农业户口的人来顶这些岗位,才想了这个办法,有计划地在农村招工。

对农村青年来说,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因为只有当上“亦工亦农”合同工,除了户口还在农村,其它方面和正式工一样待遇。生产队也合适,就是当了工人,但因为是“亦工亦农”,就要往生产队交钱买工分。当时都穷,生产队穷的叮当响,只要有人“亦工亦农”,生产队才有“活”钱。

刚听到这个政策,人们趋之若骛,都想进城当工人,后来才冷静下来。原来招工名额很有限,分到各公社也就三五个,再到各大队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有的大队好几年都分不到一个。大多数人都没了希望,白高兴一场,能坚持下来搞到名额的只有像父亲这种人。

他是那种在农村称为“能人”的人。不但是大队委员,还兼着小队会计,上上下下都走得通,这才搞到名额。就是这样也不容易,我们全家都了解,就拿着格外贵见,想把这个名额的效益发挥到最大。

当时在农村,到了二十岁就有人上门提亲,就是说媳妇,但有个先决条件男方必须要盖四间砖瓦到顶的新房,像现在结婚要买楼买车一样,盖了房子才有资格谈婚论嫁。这是件大事儿许多人家都倾其所有,还欠下许多债,大部分娶媳妇的都是先借钱盖房,以后再慢慢还。父亲虽然有些官职,但毕竟太小了,盖四间房子也不是件轻松事,何况他有三个儿子,要盖十二间。

就把当工人和说媳妇的事拉扯到一起,召集我们开会。

当时就兴开会,有段日子,开工前要在地头念一段报纸才干活。形势严竣时,收了工吃了饭也要到大队部、小队部听会,经常把“四类分子”拉出来斗一斗。到了年终决算更要开会,主要讲大好形势,这种会因为参加的人多,一般在小场院里,打着类笼火把,摆上桌子,上面有盏罩子灯,讲完大好形势,父亲和队长就把当年各家收支情况念一遍。一般父亲念,队长负责总结当年工作布置明年任务。可能受此影响,父亲也想把这件事用开会的形式固定下来,以视正听。

毕竟三个儿子年龄差不多,陆续都要说媳妇了,这才公平合理。不过,现在回忆起来,这件事有点模糊,不是事情本身,是时间上模糊。我是五月份进厂的,当时天气还不算热,蚊子、苍蝇、小咬之类的应该不算多,但开会前父亲却在院里点了两条艾草辨子薰蚊虫。晚饭也是在院里吃的,吃罢饭,母亲收拾完碗筷,刚要把小饭桌搬到屋里,被父亲阻止了,说,“留着,我还有用。”又叫母亲烧了开水,沏了壶茶,一把茶壶四个茶碗,招呼我们兄弟三个朝前凑了凑。

父亲说:“现在咱开个会……”然后就把他搞到一个名额,我们弟兄三个要有一个人到城里当工人的事说了。父亲还叫大家发言,说谁想去也行,说说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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