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侯府(1 / 1)
沉默一会,谢明懿轻轻叹息一声,“班师回朝时,我已昏迷不醒。段家的案子我后来听说,已经是三年后。那时我在江南休养,父亲不放心,才叫谢明昱过来。他和段姑娘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
“可他已娶有正妻,那位夫人性情良善吗?”
“龙华潭白家的女儿,出身南郡商贾世家。伯父早亡,从弟自小养在父亲身边。娶的人父亲也是精心挑选过,品貌自然贤良端庄。”
郑询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树叶摇曳作响,又起风了,晚上的风总是格外冷。
燃起的火堆已经渐渐熄灭,四周帷帐已经渐渐暗下。谢明懿站起身,弹掉身上灰尘,低声说:“我要去陪翾翾了,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郑询点点头,仍旧坐在原地。余烬也悉数黯淡时,天光已经融进一丝光亮,他终于站起身回到帐中。
第二日,赵绮换上疾服,抱琴坐在马车外。
郑询骑马在前面,忍不住和谢明懿说:“这么一看,既有英姿飒爽之态,又有蒲柳金玉之姿,你也算是有福气了。”
谢明懿爽朗一笑,“这是自然。”神色之间难掩得意。
离航州越近,道路也逐渐宽阔平坦起来。航州城内,朱楼广厦,鳞次栉比,是青城镇比不了的繁华。
他们到时已经日暮,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去,里头已是灯火辉煌。回槐柳巷子时,依旧沿着河岸行进。只是几处溪流汇集,河面宽广,只能远远瞧见对面的光景。
河那边,灯火连绵像一条长街映在水面,璀璨得让人眼花缭乱,时不时有几声笑语言顺着水面飘过来。
河这边,零星几只灯笼飘在河上,高耸肃穆的宅子沉默地站着,一星半点的灯火浮在水面上,愈发衬得凄清。
往槐柳巷子深处走去,只剩下车马行走的声音,远远传过去,好像没有尽头。
“我之前白日来过一次,那时只看这里门可罗雀,人迹罕至。现在晚上再来,心里更生几分彷徨惆怅。”郑询不住感慨道,神色愀然,“八年前刚立府时,这巷子里,求见的官员商贾络绎不绝,那时何等热闹。”
谢明懿依旧风轻云淡,不急不缓地说:“清净了也好,我的门槛也不必被踏破了。”
郑询闻言一笑,转眼发现已经到侯府了。
衔环的玄铁兽首盘踞门上,象征吉祥的麒麟石像分立两边。赵绮坐在马车上,不自觉谨慎起来,这里实在不像一个家。
前来应门的小厮声音不悦,突造访的来客惊扰了他清闲,“这么晚了是谁呀?看不到这是忠毅侯的宅子吗?”默默蹭蹭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腰佩长刀的谢永,吓得他一激灵。
颤颤巍巍将门完全打开,提灯看清站在后面的谢明懿,那小厮“扑通”一声就跪倒地上,顿时吓得魂不守舍。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这般无礼,张开眼睛看看清楚,是谁回来了。”谢永厉声教训道。
听见动静,管家急忙赶来,叫人把那小厮拖下去,神情恭顺说道:“小的们不懂规矩,有失远迎,请侯爷勿怪。”谢明懿牵着赵绮,神色冷淡,盯着他们不发一言。
气氛瞬间就凝重下来。
谈笑之间,一大群随从女使簇拥着一个男子走出来,头戴玉冠,身穿白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本来估摸着兄长明日才能回来,所以出来迎接迟了,万望兄长不要怪罪。”
他一出来就笑语相迎,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他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女子,敛眉行礼说了句“哥哥安好”便默默站到一边。
这时谢明懿也挂上笑脸,向他们点头致意,“达光辛苦了,淑华妹妹好。”他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谢明昱快走下来迎接,看见郑询依礼问了声“郑大人好”,便继续走到谢明懿身旁。
“西院已经照兄长的吩咐收拾妥当。”他轻声说着,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赵绮,又看向谢明懿,“只是这位夫人,还请兄长明示。”
谢明懿拉起赵绮,大步往府里走,“她与我一同住西院,给郑大人收拾一件景致不错的院子。”当即有小厮领着郑询去了东院的一处院落。
侯府里弯弯绕绕的,走过回廊又进院落。赵绮先还能记下一些,可天色昏暗,侯府西院又背依山林,什么也认不清也记不得,只能紧紧跟着谢明懿。
此时有一个粉衣小丫鬟躲在一边,偷偷往这里张望,想过来却又不赶。
“至于你。”谢明懿停了下来,看向白落行。
“我得了您的赏钱,自然是跟着侯爷,也好照顾您和夫人的身子。”白落行赶紧回答,找到缝隙钻到谢明懿身边,一脸狗腿的样子。
趁着这空隙,那粉衣小丫头跑到谢明昱身边,神色慌张,小声说了几句。谢明昱低下头轻声说:“回去告诉夫人不必害怕,是兄长回来了,等会儿我得空就去看她。”
听到这话,那小丫头也松了口气,飞快的跑回去。
谢明懿并不在意谢明昱后院的事情,驻足片刻,他接着吩咐:“那你就一起去西院,谢永今夜把账本送到我书房来。”之后就牵着赵绮大步向西院去。
赵绮恍惚瞥见,那个淑华的女子,脸上隐隐留下一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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