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 旦为私利百般斗 暮见禁军万事休(6)(1 / 3)
李绍城拉着高审思找了个位置坐下,这庭院建筑简单,老土墙老土屋,院中也没有石砖石板,都是黄土地面,还没有树,两边更无抄手游廊,小井上的汲水装置,也不知有多少岁月,颜色已深木体已损,满院单调的黄土之色,乏味的庭院格局,灰尘随意起落,空气干燥,莫说相比江南的小桥流水,便是中原来的人呆久了,都会唇干面黄。
不仅这庭院如此,整座灵州城都是这样,墙体斑驳而显得老旧,屋檐不曾涂漆,一切都是黄土与树木的本来颜色,在岁月的侵蚀下,干裂而枯黄,单调的没有色彩,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不曾五彩斑斓,只有一股子苍凉遒劲之味,一如从历史中走来的老人。然,虽卖相不佳,却步履稳健,筋骨强劲,目光灼灼,豪迈坚硬之气,为其本色,唯其本色。
因为做了战地医馆的缘故,这院子里搭了棚子,在阳光下造出许多阴凉来,简易床位排列的密集而不混乱,章法有度,伤员们接受军中大夫的治疗与照顾,虽然伤痛的确让人痛苦,但气氛却格外温馨,药草味与血腥味之中,不是军医的温声细语,便是伤员们乐观而豪迈的笑声,苦中作乐有时无奈悲凉,有时却鼓舞人心。
高审思方才执意要再上城墙,李绍城没有同意,两人共事的时间不短了,早已生出英雄相惜之情,所以言语真诚不必惺惺作态,如今为把守大唐国门而战,一个善守一个坐镇全局,同心协力之下,已是过命的交情。大丈夫之间的坚固真情,往往建立在志气相投、为同一目标毫无保留拼搏的过程中,李绍城与高审思也不例外。
正巧到了用午饭的时候,随着饭食端出,刹那间肉香四溢,所有伤员都是能吃肉的吃肉,不能吃肉的喝肉汤,待遇好的一塌糊涂,李绍城和高审思自然也不例外,后者边吃边感叹道:“当年末将驻守寿春,将士所食,蒸饼已是难得,肉汤更是稀奇,如今在这灵州边地,竟然人皆食肉,放在以前,实在不能想象。”
“食肉才有力气,不然将士们如何拒敌?”李绍城想起这些时日的情况,略有感慨,“陛下令某出镇灵州时,曾许某随意提要求,彼时某除却兵甲弓弩之外,着重就要求了肉食。不瞒将军,灵州城里储存的肉干,足以让将士们再食一个月。这可不是粮食储存,是肉食!除却我大唐,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如此?”
高审思笑道:“朝廷运送肉食的队伍,末将也是亲眼见过的。自中原运送物资入灵州,路途遥远,所耗甚大,而朝廷乐此不疲......不得不说,陛下对朔方军的恩宠之盛,实在是闻所未闻。”
“陛下曾言,大军戍边,保家卫国,本就位在险恶之地,又且常有战乱,死伤不断,若是不能精其甲兵、丰其衣食、厚其军饷,朝廷有何颜面面对边军将士,大唐百姓有何颜面面对自家良心?”李绍城道,“此番诸族乱贼入侵,将士血战死战,无论战事如何艰难,皆气雄胆壮,不曾言苦,前赴后继,争相对敌,也是因为要报效国家之尊重,报效陛下之隆恩。若非如此,灵武县何以能屹立不倒,灵州城何以能坚硬如铁?”
高审思点点头,“于我大唐军人而言,能得国家之尊重,能得君王之隆恩,能得百姓之信任,便纵是战死沙场,又何足为惧!”
此言李绍城深有同感,自李从璟主持军政以来,便在着力重塑大唐军魂,再造军人与国家、百姓之间的情感,又且唐人本就气胆雄烈,故而如今的大唐军人,精气神早就不是藩镇时代可比。
李绍城跟李从璟跟的早,对李从璟的军事思想了解的透彻,眼下继续道:“陛下曾言,所谓精锐强军,除却军备优良、训练有素、受战火磨练,重中之重,在于对将士精气神的塑造,对军魂的塑造。使将士心有家国,雄武豪烈,识大义,辨是非,护君民、击不臣、不惧死,国家厚以养我,同胞厚以信我,我则以血肉之躯报之。国家为我之盾,我为国家之矛,母宁死,不宁负家国。惟其如此,才是真正的汉唐雄风......凡此种种,陛下早在出镇幽州的时候,便在做了,若非如此,百战军何以能百战百胜?”
“母宁死,不宁负家国......大唐军队正当如此。陛下雄才大略,的确古今少有!”李绍城的话让高审思感触良多,不禁陷入沉思,昔年他镇守寿春,唐军四镇八州之兵马,围攻近年而不能克,可谓给唐军扫平江淮创造了莫大麻烦,而在唐军彻底得到江淮,禁军腾出手来之后,李从璟却没有治罪于他,而是亲临城下劝降,待之以诚。
高审思重忠义,向来也是以忠臣自居,唐军得江淮后,他本已打定主意,寿春城破之日,便是他自裁谢罪之时,是李从璟当日一番话,让他大受震动。汉唐两朝,威重四方,荣耀万世,高审思身为时人,岂能不心向往之?当日与李从璟一晤,他被对方的气度所折服,认定李从璟能够重塑大唐辉煌,就如当初汉光武帝一般,故而愿意舍身追随,来做大唐臣子。
此番驻守灵州,朔方军不过万余之众,而河西、夏州近乎倾巢而出,兵马接近十万,灵州之所以能守到今日,与高审思密切相关。前番他不仅坐镇丰安,以数千之卒,挡住了河西悍勇的攻势,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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