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一日朔方一日战 能得几人见州城(13)(3 / 6)
苏逢吉禁不住冷笑道:“祖宗打下来的疆土,也不要了?”
苏禹珪道:“要之何异?陛下雄才大略,当重新勘定国土疆界,何必效法古人?”
苏逢吉阴沉着脸道:“外敌入寇,亦不出师?”
“出师则劳民伤财,是为伤国本害百姓,还不能令永绝边患,上善之道,当法先人,和亲、予财货。”
“舍弃疆土时,不效法古人,如今说起和亲,又要效法先人?”
“与此辈信口乱喷之人,如何讲道理?”
苏逢吉沉默下来,半响后苦笑道:“世间何以会有这等人?”
“这等人多了去了。”苏禹珪冷笑道,“直言进谏,落个敢谏的直臣名声,害君王之名而成就自身之名,故作惊天之言,故作与事实相悖之言,无非是哗众取宠,引人注意罢了。”
张一楼苦笑道:“关键在于,这些人往往认为自己很有道理。”
轻叹一声,张一楼继续道:“若算一本账,出兵塞外,的确‘入不敷出’,但若事事以钱财出入为基准,唐人的人心,唐人的骄傲,唐人的雄风,又该值多少钱?”
苏逢吉默然片刻,问道:“陛下如何对待这些人?”
“下狱了。”苏禹珪道。
“下狱?士不因言获罪,此番何以能将官员下狱?”苏逢吉有些惊讶。
“那是以前了。”苏禹珪语出惊人道。
苏逢吉怔怔看向苏禹珪,不明所以。
“士不因言获罪,但外敌寇边而敢言和亲的,宁舍祖宗疆土只为苟且偷安的,是为分不清大是大非,是为祸国殃民之言,人有此等言论,如何不应治罪?不治此等人之罪,反而让其身披官袍招摇过市,朝廷还如何引导天下人明是非、有雄心?不治此等人之罪,岂不让天下人都满口胡言?”苏禹珪冷冷道。
苏逢吉欲言又止,沉思了半响,“我明白了,陛下此番召见你来,就是为了重新解释‘士不因言获罪’的定义,并且将其写进律法之中。”
“不止于此。”苏禹珪道。
“还有甚么?”苏逢吉问。
“苏兄当知,律法治罪不诛心,‘士不因言获罪’,为何?就因为言论只是言论,士子官员负责进言,但其言是否施行,却不在进言者。”苏禹珪道。
“所以陛下要重新定义‘士不因言获罪’。”
“不,陛下要重新定义的,是律法!”
“甚么?”
“千年以来,朝廷以外儒内法之术治国,用法,却百般遮掩,不肯说法,朝野议论的,也只能是儒家之道,故此,自打商君立法,律法虽经千年,本身实无本质蜕变。”
“那又如何?”
“何谓外儒内法?无非八个字:律法治罪,儒学治心。”
“然也。”
“事实却是,儒学并不能治心。”
“儒学到了今日,的确有许多弊端。”
“非止如此。”
“还有甚么?”
“儒学,乃虚伪之学也,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是非不明,道义不分,用之治国,误国误民!”
“苏兄此言,太过偏狭。”
“何谈偏狭,本就如是!治国之道,其威,当重于君王之言,说一不二,其利,当甚于头顶长剑,不合即落。儒学之本,在于仁义道德,以之治国,则不孝之人,便该下狱,不义之人,便该治罪,不仁之辈,便该宣刑!何以儿不侍奉双亲,却只被斥责唾骂?人出卖亲友,还能逍遥度日?东家盘剥伙计,却无人问津?治国之道,当明如日月,不容藏污纳垢,当严如军令,条分缕析,事事有章可循!不如此,则万民困惑,不知所为。儒学治国,合乎此道者不赏,悖逆此道者不罚,国之尊严何在?君王言出不行,则无威信,臣民戏之,天下大乱;治国之道日日宣扬,却不依此赏善罚恶,岂不徒增笑耳?大唐数百州近千县,百姓千千万万,天下事又何止千千万万,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不苛求细节?且不说事事有章可循,一事无章可循,都会贻害无穷。这般儒学这般治国,事事遮遮掩掩,事事模棱两可,如同做贼一般,生怕说话声音大了,全无光明正大之意,做人姑且不可,还谈治国,岂不可笑?如此治国,何异于儿戏邦国!”
苏禹珪这话说完,苏逢吉嗔目结舌,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堂中一时落针可闻,江文蔚、张易、朱元等人,也都惊讶的看过来,忘了彼此的交谈。
苏逢吉如噎在喉,想要说甚么,却又甚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苦笑问苏禹珪,“那依苏兄之见,该当如何?”
苏禹珪凛然正气道:“既然儒学不能治心,那便让律法来!”
“律法能治心?”
“律法能正心!”
“何谓律法正心?”
“苏兄可知,秦律有文,官捕盗于市,民见之而不助官者,视为有罪,助官者,有赏;民于道犯疾,人见之而不送医者,视为有罪,送医者,有赏。人言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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