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知相见不相亲,天为谁春(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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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被困在浅滩中的凤凰,昏昏糊糊,浑身巨痛。无力到双眼都似七层浮屠沉重,无法闪躲。在这涅槃中,艰难挣扎着重生。

风来了,雨来了,风忽然停了,雨忽然止了。竟然,竟然不知风轻雨重了。

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三天,五天,十几天了,时间对于陈逊而言,是煎熬。

脸被晒得忽冷忽热,一滴甘露滴到干裂的嘴唇上,吮吸了一下,咽了下去。

一股热热的腥臭骚气,倾斜而下。一个似乎喝醉了的汉子,在喊着,噢,出来撒个尿,碰见个死叫花,真是触了霉头。又骂骂咧咧得走开,碰到了边上的物件,发出七零八落的声音。

陈逊强忍着脸上的脏臭味道,用衣袖擦拭,总算勉强睁开了眼。他双手撑地,想坐起来,可双腿动弹不得。叹了口气。抬头望去,头顶是横七速八的木梁子,挂着蜘蛛网,雪霜一般。瓦片掉得稀稀落落的,骄阳慵懒得从大大大小小的破洞里照射进来,苍白和黑暗倾轧,吞噬寸寸光阴。

目之所极,静得可怕,回声像个猖狂的鬼混。

摸了把脸,冷不丁触摸到一条伤疤,不知道何时伤的。叹了口气道,不知慕先生在哪里,他努力得握紧了拳头,捶了一下地,好痛。一下子又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早就功夫尽失了。不过也好,找到慕先生,寻个林子,安生砍柴,度日。

滴滴笃笃,门口隐约传来一阵竹杖子敲敲打打的声音,循声望去,是个老妪,八十来岁的样子,蓬乱的头发已全白。脸上沟壑纵横,看不清颜色的衣裳补了又补,右手拄着拐杖,左手一个破竹篮,正慢慢地挪着步子。她走路很吃力,揉了揉双眼,一下子看见了陈逊,道,这,这还有个人。她口齿已不清,说人字的时候,听着就像门。陈逊缓缓得道,婆婆,我是个路过的。不想,占了你的家。正说着,婆婆已走到了陈逊身边,她将竹杖子和篮子放在地上,慢慢得坐下来道,我是个讨饭的,没什么家不家的。我只是想寻个地方过夜,不想遇见你了。她的双手,只连着一层皮,却布满伤痕,想来她是个苦命人。

孩,孩子啊,你还没吃饭啊,我,我有吃的。老妪慢慢得说着,双手朝篮子摸去。她说话似乎也非常费力气,断断续续,讲一个字,停一下。陈逊忙道,婆婆,我不饿,不用。但老妪不容他分说,将摸到的馒头,掰下一小块,沾了沾篮中破碗里的水,塞到陈逊嘴里说,孩子,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力,力气。

馒头还带着一丝一丝余温,但山路崎岖颠簸,她肯定是放在怀里焐热。陈逊只觉唇齿间香软可口,胜过以往吃过到一切。他咽了几下,就咽下了肚。婆婆笑了一下,道,吃完就好。又掰下一块,喂给陈逊。陈逊道,婆婆,你真好。你也吃点吧。那老妪道,婆婆吃过了。说着,将空篮子斜放,将陈逊的头枕在篮子上道,孩子啊,这样靠着,我们,舒爽些。

一个馒头下肚,陈逊觉得腹中暖和多了,也稍稍有了些力气。他道,婆婆,等我有了力气,我给你弄好多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婆婆。

那婆婆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不必。一日三餐吃饱就好了。孩子啊,你怎么伤成这样了。陈逊道,不碍事的,不过没看见路,摔了一跤。

天色渐渐地暗了,婆婆费力得升起了火,从地上捡来几片大的破布,裹在陈逊身上,道,别冻着。别冻着。陈逊道,婆婆,你真好,好人有好报的。婆婆道,有好报,有好报。又挨着火堆,靠在破庙的墙上,打起了盹儿。

如此过了一夜,陈逊醒来时,见边上放了两碗米饭,一些残羹。老妪道,孩子,你醒了,快吃吧。她眼中充满了慈爱,陈逊暗道,她年岁如此大了,讨这碗饭,不知要受多少苦头,不知要熬多少冷眼。只是不知她何时出去,何时又回返的。

老妪扶着陈逊坐起,将捡来的一个小破枕头,垫在墙角,让他靠着,又颤巍巍端起碗,道,孩子,快吃。她自己吃几口饭,又喂一口陈逊。饭早已冷掉了,有点发嗖了,但陈逊一口一口咽着,道,婆婆啊,你也吃。

婆婆将庙里的破布,去溪里浸了水,陈逊这才知道,原来这庙前便有一条浅浅的溪流。

她巍颤颤得给陈逊擦脸,又抓去了陈逊头上的虱子。怪不得头上有些发痒,原来长了虱子。婆婆抓一个虱子,就放在嘴里咬一下,然后丢在地上,又呵呵得笑着,又抓了一个,比刚才,比刚才那个要塔。她说这大字,听起来也像塔。

接下来的日子,婆婆依旧每日外出乞讨,有时是馒头,有时是小半只鸡,有时是一些时令蔬菜。婆婆说,这山下便是一个集镇,集镇上有个刘财主开了个酒家,那个刘财主是个好人,卖剩的菜便拿来打赏穷叫花。她每次回来都要叩谢庙里的菩萨,这庙里的菩萨,只要够得着,婆婆便用衣袖擦得干干净净。在庙里的时候,除了照顾陈逊,便是对菩萨心存敬意,当然婆婆对那个好心的刘财主,也是心存敬意的。陈逊念着,等我好了,必定奉婆婆为上宾。

又过去月余,下过大雨后,婆婆从溪里捡来两个圆圆的木头,晾晒干了,垫在陈逊身下,道,这样,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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