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姑娘和小石头1（1 / 2）

妖界数族，鱼虫走兽大半，类花草树果，百中无一。

人食草肉，鱼虫走兽可避，花草树果无可避；人行四野，车轮马蹄，境况与之类同。

阿眠自开灵智至今三百余载，曾无数次庆幸自己是颗石头。在身旁花草被碾进泥土时，在野狐小兔踩入陷阱时。

那些未开化或初生灵智的生命脆弱且懵懂，终结在阳光明媚或风霜雨雪的意外中。好似雾气蒸腾中的一粒水珠，骤然携风入朝阳，未觉已散。

她庆幸自己渺小丑陋却坚硬，直到遇到孙婉。

那时她刚从一个丧心病狂的老道手中逃脱，正巧遇到个眉眼俊朗会点小法术的白衣剑客。他好酒洒脱，乐于从天而降救人于危难，然后耍个漂亮的剑花儿，丢几粒石子儿解决问题。

是的，剑客的剑从不出鞘，他惯用旁物出招。

阿眠觉得有趣，便藏入他袖中，此后数月，他们配合默契。

然后，容阳城，英雄救美。

她不过冒个头瞧八卦，就被剑客两指一捏，丢入少女香软的怀中。

“姑娘若是能让石头开花儿，在下便依你所求。”

孙婉那时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听了这话，眸子仍是亮亮的：“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耍赖骗我呀。”

剑客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好说。”

随后，他潇洒转身，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在路的尽头。

仍旧是一人一剑，浪迹江湖。

孙婉捧着石头，目光落在远处，单纯而炙热。

阿眠啧啧称奇，对凡间小姑娘突如其来的热情颇为不解。

她是走南闯北的、自由的石头，不懂凡间闺阁小姑娘的束缚与苦恼，所以自然也分不清这种浓烈的情感，究竟是落在剑客身上，还是落在悠悠江湖。

可是，不懂归不懂，这并不妨碍她对“石头开花”做出深刻的点评——“痴人说梦！”

话刚出口，她便觉得视线骤然一高。小姑娘托得她与鼻尖儿平齐，目光困惑又兴奋：“什么痴什么梦？是你在说话吗？石头成精啦？”

一连串问题冒出来，吓得阿眠险些跳起磕在对方脑门上。

她始终记得凡人骨子里透出的对妖魔的恐惧和厌恶，一时间屏息凝神，生怕被瞧出不妥来。便也忘了深究，为何对方能听到自己说话。

好在孙婉只盯了一会儿，就被旁边路过的糖人小贩吸引了目光。

她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语：“不行不行，上次吃坏了牙，我答应娘亲绝对不吃了！”

默了一会儿，又挣扎道：“就吃一小口，应该不会怎样吧？”

“可要是被娘亲发现，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我在外面吃完不就好啦？”

犹豫来犹豫去，她的表情时而苦恼时而兴奋。这副极度纠结的样子，得到了阿眠的一字点评——“傻”。

结果，孙婉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凑过来亲了她一口，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哈～我就知道！刚才一定是你在说话！”

原来，小姑娘不傻，而是使了招声东击西。

知道了小石头的秘密，她的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反而饶有兴致的纠正起来：“我才不傻，我爹说了，我是最可爱哒～”

阿眠早被方才的柔软触感吓傻了。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然后“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呼啸风声将人和物卷作朦胧碎雾，搅得自己头脑混沌，只有小姑娘明媚的脸清晰可辨。

于是，她在心中又给人家贴了个标签——有点孟浪，傻得可爱。

随后便屹然不动，任凭孙婉叽叽喳喳说破了天也不理睬。

好在糖人魅力无边，她拿到手后只顾着吃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再没说过话。

容阳城以杏花之景闻名，此时正值四月，花开正盛，艳态娇姿，胭脂万点。城中各家庭前墙隅水边花团簇簇，妖娆惹眼。

有人立在酒楼茶肆的高处，有人聚在水边的游廊亭榭里。有人泛舟湖上，有人临桥远眺。他们指点谈笑，看春风扬花作雪，热闹纷飞。

孙府是城中有名的富户，宅子五进五出，地段极好。

不过孙婉此行是偷溜出府，并不敢光明正大从正门走。她拐到后门进了府，眼见四下无人，才提着袖边抖落一地路上随风兜进来的杏花。

花瓣簌簌落下，像是下了场小小的花雨。

孙老爷和孙夫人早在后院的六角小亭里坐着，见她拐个弯进来，两人便一唱一和地开始数落。

孙婉讨饶撒娇，最后得了孙老爷一个脑崩儿：“你呀你，这副样子明年议亲的时候可得收敛些。”

“我才不要嫁人呢，将来我要当一代大侠，行走江湖，劫富济贫！”

说到自己的梦想，孙婉憧憬不已。

她想象着自己手握长剑的样子，当场耍了几个剑招。

那是剑客救她的时候耍的，不过看了一遍，她就耍的似模似样。

孙老爷不以为然，只笑呵呵的说：“跟个皮猴儿似的，等进了夫家，还不知道要如何……”

不等他说完，孙夫人已经抬手拍在了他后脑勺上：“嫁什么嫁？婉儿还小，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