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落雁（1 / 1）

莫初掀开帐帘进来的时候，蔚然正在为莫玉煎药。蔚然拿着蒲扇扇着火，心却跑到别处。莫玉很早之前就和他做过约定，不能透露她的病情，对外只需要宣称忧思过度。莫玉医术很好，不然不会被称为“医仙”，所以她的身体她心里很清楚，之所以愿意被医治，也只是为了安某人的心。

莫玉十岁那年被人废了武功，又下了毒。虽然后来有高人相救解了毒，但筋骨所受创伤已无法医治，加上后来在雪地里待了一天两夜，延迟了治疗，若不是有纯阳真气护体早已死去。但是也因此废了纯阳根骨，再也不能动用体内真气，寿命有损。

即便是师父只能将莫玉碎骨断筋重塑筋脉，却也落下了寒症，新的经脉承受不了纯阳真气，被师父封印。后来莫玉虽也习了武功，却不能学那些过于刚劲的武功，就连剑术都习不了。最后，还是灵台山那边送来一本弦音术。

这些年因着寒症，莫玉受了不少苦，为了取药还下过蛟龙寒潭，甚至纯阳真气都渡给了楚流镜，再加上当初为了医治楚流镜的眼疾引来的噬心蛊，她还能撑几年呢？

有时候，蔚然很庆幸莫玉还有着血海深仇，不然她早在当年就放弃了活下去。蔚然感觉到莫玉对楚流镜的那份心思后，就一直期盼着让那份心思变得更厚重。所以他才会点明莫玉的想法，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才有可能让莫玉为了楚流镜坚持活下去。

莫初在一旁看着蔚然的脸色变来变去，皱了皱眉头，开口道：“玉儿，怎么样了？”

蔚然吓得掉了蒲扇，一看是莫初，就捡起蒲扇，一撇嘴道：“瞧瞧你这闷骚的性子，担心的话你就不能自己去看啊，非得拐弯抹角的到我这打听，嘁。”

“楚流镜不是在吗？那人总觉得我与玉儿有些什么，我赶着过去找死吗？”莫初打开药锅盖子，闻了闻，都只是些简单的补药，便放心了。

“你呀，要是早日将陈家那位千金定下，他就不会整日疑心你了。”不过说起来，因为莫初楚流镜可吃了不少闷醋呢。

莫初似想起什么，唇边凝起笑意，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没有再说什么。蔚然一看翻了个白眼，便接着照看药炉子。

楚流镜处理完军务，还没走进王帐，守卫就开口汇报道：“启禀王上，王妃说想看看边疆风光，倚风侍卫就陪着王妃往北面去了。”楚流镜点了点头，朝北边看了一眼，就进了帐子。

楚流镜一进帐子就发觉自己的书案被动过。他走到桌案旁，看到了一张墨迹还未干透的宣纸，上面文题为“祭父文”。楚流镜看到这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便知晓这是莫玉写的。本来他不应该看的，却又赫然发现了“落雁坡”、“隆明九年年九月二十三日”一些敏感的字眼，心下一滞。

“倚风，这边塞便没有什么有点传奇色彩的地方吗？”灵巧暗搓搓的问道。莫玉瞧着周边白茫茫的晃得眼睛难受，忽的触及到不远的的山坡，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传奇啊，前面不远处的落雁坡，据说那是最后一代燕王陨落的地方。当地人为了纪念燕王起名为‘落雁坡’，本身是因为忌讳，才没有采用燕王的‘燕’字，只是从那以后那座山坡再也没有飞过一只大雁，只要坡上有大雁经过，定会落下，也不知是真的假的。”倚风指着那座山坡说道。

灵巧闻言，脸色一僵，偷瞄着莫玉的脸色，发现她没多大反应，心底一松。

“边境的人对燕王的印象很好呢。”是了，不然怎么会私底下为燕王供奉灵位，莫玉有些感慨的说。百姓向来敬重那些真心实意为他们付出的人，不论朝廷如何抹黑，他们都只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这一点，那些居于高位的人这辈子也不会懂更不会得到这份敬重。

倚风没想到自家王妃对燕王的事这么感兴趣，顿了顿开口道：“要知道天高皇帝远的，百姓们只能看到眼前的，甚至对于朝代更迭都没有太大兴趣。他们只想知道世事改变会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所以，对于能够保障自己生活安全的世代燕王，他们始终怀抱感激。”

灵巧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然后笑着对倚风说：“呀，倚风，你懂的好多啊。暗霜要是知道……”

倚风脸色一红，摸了摸头道：“我……我，倚风不敢居功，这些都是王上说的。”想起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女子，倚风的脸更红了。

莫玉看着茫茫一片，心绪有些烦躁。楚流镜吗？难怪天下人只知摄政王而不知沧澜天晟帝，他就不怕自己成为另一个燕王吗？

是夜，守卫王帐的士兵于凛冽风声中隐约听到帐内的动静，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王妃一身白衣，身上披着斗篷，手中带着一卷纸，冷冷的开口道：“我有点事要去办，不必惊动王上，让他好好休息。”等到士兵反应过来，王妃已经走远。

“王妃刚刚说了什么？”突然耳边传来一句。“王……王上”士兵惊得立马跪地。

莫玉到达落雁坡的时候，沉欢正带着准备好的东西站在坡下。莫玉走上前，却被沉欢示意停下。莫玉沿着沉欢手指的方向看去，垂了眸，将手中的祭文握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