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围军(2 / 3)
疲倦与绝望。
洛风时在萧一行眼中看到了这种担忧。
怪叫的乌鸦每日在天空中飞过,落下来去争抢路旁的腐肉。空中无风,吹不起来营中的旗帜,用不了多久,这支军队会变为一支死的军队。
——先是精神上的“死”,后是实质的“死”。
方钧辰在一个晚上将霍云齐、萧一行与洛风时召到帐中。借着帐中火盆燃烧着的跃动的光,萧一行震惊地看到方钧辰摊开手掌,掌中平放着一枚熠熠生辉金符,金符上貔貅纹路在断口处截断,这是连他也从来不知下落的第三片金符,没想到这一枚金符一直在皇家手中。
霍云齐、萧一行分别拿出自己带着的那一片。
帷帐之中,三枚金符终于重新一齐现世,汇集在一起,拼凑出一个镌刻有貔貅纹样的圆符。
方钧辰怔然地望向那圆符,苦笑道:“世上真正有什么遗留下来的济世铜兵吗?”
众人都默然不答。
方钧辰摇了摇头,惨然道:“若是有,舅舅用不着写那份平河矫诏。”
洛风时出声道:“有。”
方钧辰抬眼看向他。
洛风时走到帷帐中悬挂的地图前,斩钉截铁道:“陛下得告诉他们有。”
方钧辰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论是铜兵也好,神兵也罢,再玄之又玄的传说,告诉绝望之中的将士,他们也会信。只要有了这一点希望的信念,便有挣扎着苟延残喘下去的韧性与勇气。
就能跟突厥人耗下去,耗到他们也人马疲惫,耗到援军到来突破重围的那一日。
洛风时站在地图前,抬手指尖从地图上的每一处山丘河流上轻轻划过,照明的火光将手指的深色阴影投射到墙上,放大得无比巨大。
向下是山南东道,又或是东至淮南道、江南西道、江南东道,不成营的地方军、义军散落在辽阔的版图之上,如同分散而不知方向的蚂蚁。而如果有一双巨手将他们归拢,未必不能组成一支强悍的新军。
洛风时立在地图前,沉神凝视。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他身上已经表现出了卓然的军事才能。仗枪立在马上,他的耳目比斥候还要敏锐;而再险峻的山,再曲折的地形路线,他走过一遍就能记得,而发号施令、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
风陵渡一战是他最打得漂亮的一战,自那以后叛军中没人忘得了那黑夜中梦魇般骤然炸开的火光与震碎大地的马蹄声,联军中也不再有人对他领军抱有异议。冲破了敌人美梦的骑兵正如同那柄锐不可当的赤枪,挟长风穿过黑夜,将贼人咽喉钉在了华山山麓。
方钧辰在这个青年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贤臣良将的影子。紫微星畔必有辅佐,现在他看到了一颗将明未明的将星,在夜空中闪烁。
黑夜之外传来了低沉的战鼓声,混杂着风的呼啸,如同大地的脉搏,整个王朝的心脏在搏动。
洛风时道,请陛下将虎符借我,我去寻援军。
方钧辰道,我将虎符与牙旗给你,祭旗拜将,出了这重围,你的话就是军令。
北风呼啸,营地里每日一入夜,浓重的夜色就显得比上一夜还要深重死寂。
动身之前洛风时又单独来过方钧辰所在的军帐一次。
洛风时道,突厥骑兵虽然精锐,但骑兵有“九败”,受地形牵制极大。一旦无法极速冲锋,威力便少一半。因此退守当以山水为依靠,营帐之外,连结成城的战车也不能少。若是到了连战车也没有的地步,就伐树垒石堆成障碍。
这些嘱咐他已经说过很多次,方钧辰道明白。
洛风时又取出一封信笺,交给方钧辰,道:“我有一位朋友身在江南,名号金衣羽客。若我回不来,劳烦陛下替我交给他,关照他的生活。”
方钧辰接过信笺,答应道:“好。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洛风时单膝跪地,道:“我想向陛下提前请一道旨。”
方钧辰微讶道:“什么旨?”
洛风时道:“这场战事之后,臣解甲挂印,归身南方,请陛下不要阻拦。”
方钧辰面色沉了下来,他问:“为什么?”
洛风时道:“没有为什么,这是臣自己的意思。”
“那如果朕一定要你说个原因呢?”
方钧辰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有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震声道。
“你要荣华、要名位,或是要前程,要立功酬志、青史留名,朕什么都可以许你——但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留在朕身边?”
洛风时听出了怒火、失望、不解与一丝混杂在复杂情绪中的悲凉。
他没有回答,这便已经表示了他的回答。
方钧辰随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倒退了两步,胸口起伏着。在深沉寂静的夜色里,映着烛火的明光抬起手,用尽量平复而温和礼貌的语气道:“你起来吧。”
洛风时站起来。而方钧辰的手却没有放下。
他持平的手中拿着那封洛风时刚才给他的信笺,烛光照在上面,光影深深浅浅。
洛风时的目光在信笺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听到方钧辰用一种叹气的语气问他道:“你老实跟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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