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帝术(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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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纳得官之制,百姓可用钱粮换取官爵,先皇时因天下靖平而废止。今日再起兵戎,输纳粮草,等同于勤王之功。如若国库金银不足以支付买粮的款目,我朝亦将按例用同样价格的官职作抵,愿意与否,全凭诸位意思。”

这便是说开了。

江湖众人心中所存的打算,方钧辰何尝不清楚。

有田财而无权势,无异于孩童怀金过市。凡是有了些根基、有了些帮众的江湖门派,必然要将手脚伸到官府中去,握住些权势,无论是为了壮大还是为了自保。过去这些只是暗地里的罢了。

方钧辰虽生在深宫,但对民间与江湖中的事不是一无所知。

这些想法早已在他心中盘踞了很久,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方钧辰第一次在两位尚书面前提起时,仿佛连议事殿中的跳跃着的烛火都惊诧震动。

年纪较长的曹尚书首先便提出了不妥。

原因不过是将官职授予江湖人士,风险极大,劝皇帝三思。

方钧辰反问他,先帝做了一辈子的事,甚至因此与江湖结怨,不就是“招安”二字。今日若说为抵粮价将官职授予江湖人士不妥,那昔日招安不也是授官?

曹尚书嘴唇翕动,方钧辰知道他想说什么、担忧什么。

一旁高尚书已经替他说了:怕就怕使大权旁落,江湖势力从此坐大,是养虎为患。

方钧辰沉默着,沉默着叹了口气。入秋之后的议事殿已经有寒气侵入了,夜色浓稠,掌灯的宫人都屏退在屋外,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寂寥、孤独。

方钧辰说:我做太子的时候,以为君王之术是统辖,是内圣外王、天无二日。我的老师说我错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不答。后来等我承位践祚,再问他时,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才说:君王之术是平衡之术。

江湖势力坐大并不可怕,危险的是一方坐大。一个棋盘的四个角都放上茶杯不会洒,只有独放了一边,才会倾覆。

方钧辰道,那不是棋盘本身不堪重负,而是人主无能。

烛火跳跃,殿内的垂手而立的老者看见年轻的君王眼中隐含的深色与光芒。紫微星孤,在这寂寥的长夜中,身边看不到左辅右弼,自己二人不过是才能微浅的两颗小星而已。

曹尚书最后道:只恐各方势力控制不住,将天下大乱,苦我百姓。

方钧辰走到他身前,好像不是一个君王,而只是一个年轻人。他问:若北域兵败,平唐覆灭,突厥侵入中原,天下就不乱了,百姓就不苦了吗?

曹尚书答不上来。

他垂手道:愿苍天佑我平唐。

方钧辰知道他同意了。

大宴之上,方钧辰感到有风从自己耳边穿过,吹动人的发缕。这是昭示着秋天的,从西北穿行了千万里吹到人身畔的西风,风中隐隐有鸣金肃杀之意。

秋华园中菊花竞放,洛京入秋,金桂浮香,圆月朱楼。哪怕这座城的每个人都忘记了灵州的血债、被迫东迁的耻辱,忘记了西北还有将士在前线苦战,他不能忘。

方钧辰正襟而立。

“至于这最后一件事情,其实不能说是一件事情,而是一个请求。”

方钧辰道,“西北战事再度大起,将波及北面半壁河山。届时百姓流离,势将南下,朕知道诸位把持门派自有难处,因此也不求世家门派接收,只望若有余力,遇见流落妇孺,能够救济一二,使朕亏负百姓的罪孽少几分,也望多几个生民能活着再见靖平盛世……”

话语到末,方钧辰伫立拱手,缓缓向在座众人一揖。

前头离得近的几人先站起来,拱手还礼,道:“不敢。”

其余众人尚在震动与惊诧之中,见到前头的人起身,也纷纷如梦初醒,从各自的位上起身,向方钧辰揖道:“不敢。”

萧一行跟着霍云齐起身,洛风时又在萧一行之后。

众人语声汇在一处,回响在园中因风摇曳的秋菊之上。

方钧辰面朝众人,忽然感到喉头心中无声生出一股钝涩,他知道身后对着自己后背的两位老臣也听到了这四围的应声,却不能即刻回头看见他们的神情。

只能在转身步回御座的时候用余光瞥见他们——即使是在余光的一瞥之中,方钧辰也能看见望向自己的灼然目光中有泪意闪动。

走回座上的路好似比下来时要更长,方钧辰到此时才能心下稍定,一步步迈上台阶。

两旁御侍、宦官排开,无声静立。

在走完最后几阶台阶的时候,方钧辰忽然听到了一种异样的风声。

敏锐的本能使他下意识转身,看到的只是一道明亮的锐光。

事发在刹那之间,宴上大事方定,谁也没有想到竟在此时陡生变故。高座之上,连与之最近的前排宾客都与之相隔甚远。

方钧辰本能避退,抬手拔剑。而明亮天光乍被阻隔,听得一声尖叫,刺客手中的刀锋刺入人的躯体,却不是方钧辰的。

后来一步的侍卫与宾客没用几秒钟便制服了刺客,两旁宫人涌上来,扶住一个弯腰软倒在地的御侍女官。女官右胸中了一刀,鲜血汩汩地染湿衣衫,却还勉强站得起来。

方钧辰立刻传了医官,命人扶替自己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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