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3 / 3)
地,激扬出的风携着无数细微的尘屑于半空鼓动继而消散,那颗还挂着笑容的脑袋车轱辘似得滚到一人脚下,那人木木地低头怔怔看着,仿佛头领正对着自己出声冷笑,那莫名诡异的笑令他不寒而栗,直至滚热的鲜血喷了自己一脸方才缓过神。
那被绷得死死的弦像是拉伸达到极限的麻绳,在又一次大力的拉扯中断裂;又像是不堪重负的骆驼,在最后一棵稻草压倒驼峰之上时,轰然崩溃。
屎尿的骚臭味自每人的身上传出,弥漫到并不算很大的场地,充盈在每个人的鼻尖嘴角,没有人发出声响,甚至是口中积攒许久已经满腔的唾液都忘了吞咽下腹。
死亡的气息在压迫着,最后有人吓得瘫坐在地上,有人吓得动也不敢动。
天知道,这次究竟是招惹了哪路神仙,或者得罪了哪尊大妖的子嗣。
他们是流寇,过着走在刀尖上的生活,他们有时脑袋一热,会忘了生死,会悍不畏死,举着手中的兵刃扑杀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孤苦人。
或许有时会碰到那种会些拳脚的武者,可拼着人数与无敌的头领,折上几人依旧能过得自在。别人死了,又与自己何干?少了几人,还能分到更多的好处。
所以他们自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贱命一条又无家人牵挂,死便死了。
但,近乎碾压的手段摧毁了他们的认知。手上满是罪恶的流寇也禁不住绝望,连近乎无敌的头领都被割下了头颅,自己这种混吃等死的货色如何能活得下去?
他们是不怕死,可他们怕被这种摧枯拉朽的凶猛之势杀死。
终于,有人开了窍,那个刚刚被头领丢到孩童身旁的流寇慌不择路的爬将起来,深深地跪伏在地上,不断把那颗肉脑袋狠狠地砸到地上,拼命让脑袋砸出血肉飞溅的声响以示诚心,嘴里还不断的嘟囔着,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额头被细碎的石子割得血肉模糊,隐约露出森森白骨不自知,仍不停地重复着脑袋挤进石土中的动作。
其他人见状,认为此法甚是可行便纷纷效仿,场地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口中不停颤抖的嗓音与头不停碰撞地面的声音揉在一起,甚是混乱,不多久便在每人身下出现一个个夹杂血肉土石的坑洞。
剑被从地面拔起的声音很是透彻,似早莺趁着初春回暖啼鸣,似清泉趁着暮冬封解叮咚,但没人知道剑的主人何时来到这里,何时走到剑的身旁,一干人战栗着,停下了刚刚不肯歇息的叩首动作,愈发把头低下,甚至没有抬头看上一眼的勇气,汗珠混着泪珠混着血珠抹了满脸悬成一条条血线垂到地上,汇成滩滩泥污。
额头的模糊血肉渗进了眼睛里也不敢伸手擦去。
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看得到一双干净从未见过款式的直筒靴。
在众人的耳畔里,只听得见一道平淡的略冷漠的嗓音。
看得人心惊,听得人心碎。
“原本想着此地就算人性泯灭,也不会侵害儿童,却不想...看来,此方世界还需尽早回归天道,让汝等尽早走上正途,但你们...”
听着风轻云淡的声音,众人连同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散于无形,如若失掉了三魂七魄与身上骨骼,瘫趴在地。
可所有人都不想死,都怕死,仍在挣扎,争辩:“仙,仙人,我等如此行径实属走投无路之举,为了活下去不得已而为之,还,还望仙人恩准悔过之心,放我等一条生路。”
不等说话之人再说什么,剑过,又是一颗头颅滚动,又是一具无头尸体砰然倒地,又是血如泉喷的骇人声音。
其余人早已被吓破了胆,颤抖着,痛哭着,悔过着,忘却了如何反抗,只在心里默默祈求面前人可以饶过自己一命。
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与焦虑,大口大口呕吐起来,吐着胃里不经消化的食物,吐着腥臭的污血,没有停下的迹象。
时间仿佛格外的漫长,又或是每个人脑海飞逝的无数幻想,无数过往,长过几个世纪,长过沧海桑田。
“悔过?凭什么啊。”
又是一剑,结束了呕吐不止痛苦不堪的那人的性命。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给尔等十恶不赦之人悔过之心?给了尔等,又有谁能给那些无辜枉死之人重生的机会?
被你们杀死的人想活,你们不给他们机会。你们想活,同样也不会给你们机会。
就算活着,又能有何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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