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玄机(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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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布挂起,满院萧瑟,牌位前香案上的青烟悠悠飘过沉睡的灵柩,可空荡荡的府上前来吊唁的人却少之又少。李党被革杨党得势,昔日夤缘攀附的贵族世家都为了避嫌而不愿登门,李司卿坐在灵堂门口的台阶上独自喝着闷酒,望着天上的月一点点升到中天。

“嘴上说着绝情绝义公平公正,即便‘大义灭亲’了心中也不会有半分后悔,可如今说这番话的人怎么一人独自在这里喝闷酒?我看倒不像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豁达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司卿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叶文皓,他不动声色放下酒杯,叶文皓顺势坐到了他旁边斟酒。

“真不够意思啊,喝酒也不叫上好兄弟?学李白对饮成三人呢,还有心情在这儿独自赏月。”

叶文皓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自己斟满的酒一饮而尽,他将空杯子递到李司卿面前示意司卿接着喝,李司卿却脸色阴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早上同你说了那番话后,你与陈姑娘的事情……可有想通些了?我听桑周说这些日子你每天都需她给你调理脉象,同在一个屋檐下就别再生什么嫌隙了吧。”

见司卿不愿再接下自己喝过的酒杯,叶文皓调侃地笑了笑又接着大大方方自斟自饮起来,他表面虽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内心里终究是担心李司卿身心状况的。

“这两天啊你就好好养伤,别再心里闹别扭啦,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些不许挂齿的小事,为了这些让自己身心俱疲实在不值当。”

叶文皓这回把斟满了酒的酒杯递到李司卿面前,李司卿静默半晌,当叶文皓差点以为他又不想接下时,他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倒是什么也不知,就敢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不过我也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天界和朝廷都不肯放过我我就自己改命。”

李司卿说的话好像回答了叶文皓的疑虑,又好像没有,似懂非懂的叶文皓本来想接着问明白,不过见他没那个继续话题的兴致了便只好自己转移话题。

“那你父亲的事……你不打算让你哥哥回来?”

“我已写信给他,应该不出几日他就回来了。”

叶文皓见他愁容满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是好,李司卿重新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明月,秋夜让这个院子慢慢变得寂寥又清冷。

“唉……你说你哥哥平日很少回来和你们团聚,与老将军也不太亲近,他倘若知道了此事……”

叶文皓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即便自幼和司卿一起长大,儿时常被司卿的这个哥哥带着一起玩耍,可自从李执弱冠之后浪迹天涯自己便很少与他接触了。

“我虽然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你哥了,但以我从小对他的理解我知道的,他虽四处逍遥四海为家,但他心中始终惦念你这个弟弟惦念这个家。”

即便李执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很淡,即便是再豁然开朗的人心中到底会对自己“抱养”的身份怀有缔结,但他浪迹天涯每换一处居所都会为弟弟捎去一封信留一个地址,这是他与李家唯一的联系。

“今日那些你父亲生前的‘旧相识’一个都没有来吊唁,他们知道杨党得势便各个都对你躲之不及。这些所谓王侯将相也太势利眼了!虽然我知道你也许巴不得他们别来打扰。”

叶文皓心中只为他感到可惜,先前老将军在时司卿自然不感公然与父亲敌对,所以即便暗中交好杨尚书自己的立场也并没有公开划清,有人对这个李党之子的身份总是怀疑便就有人为此而避嫌。

“原本这些不放心你的人且不说,现在皇上这么一破例上面肯定有人对你更加不满了,马上你这一上任,必有人纠着你的把柄不放。”

“倘若不是我父亲,那么上官成荣和上官太后就不会被囚禁冷宫一生不得正名,哥哥和母亲也就不会被一个四处漂泊一个含恨而终,许多被他诬陷拖累的善人也都不会受尽本不该承受的屈辱。”

李司卿摇摇头又顿了顿,李党这些年带来的灾祸就如蚁穴一般,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隐患,可到头来积压的仇恨连带着腐败一同压垮千里之堤。崩溃的瞬间那些最为致命的漏洞便牵连出所有的隐患,即便他立场清白也必然会被殃及池鱼,都说父债子偿,老将军估计再也想不到自己教他的城府要用在应对谋害与质疑中了。

“他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生拼命要强为李府谋未来,可不料求胜心越强便越容易利欲熏心适得其反,”

李司卿自嘲地笑笑,酒入愁肠苦涩如从前被父亲训斥时吞下的眼泪,父亲告诉他待人正直且也要圆滑世故不可轻信他人,可自己还是轻信了所谓“正直”的父亲。

“他最想看到的,繁荣安和,到头来落得这般破败景象,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孤月映照的院落一角,竹子要开花了,李司卿明白,有些东西终于彻底死在了这个格外清冷的秋天。比如当回忆重新拾起时,那些单纯又简单的过去。他将背负三重不一样的身份,踏上全新的路。

次日一早,李司卿便穿上崭新的朝服上朝,他走着从前父亲走过无数遍的路,金眠街繁华的景象一往如初,万年之期最后的期限就是今冬,可谁也不知道泰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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