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赤子之心（1 / 2）

此时正自夜深人静，纵然王景略方才所言的声音并不算大，却也随着这夜晚的风，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说的话虽然遣词用句算是颇为文雅，可是其中拒绝之意，却是历历分明，刘道和见自己才说了没有几句话，便已经被王景略明确拒绝，一时之间面上有些苦涩之意，便即扭头去看秦王顾霄霆。

不过让刘道和略感惊讶的，是此时秦王的脸上并无丝毫不悦、颓丧的神色，反而平静如水，沉静如渊，似乎是早已想到这一次山野求贤，会遭到拒绝。

王景略见刘道和首先回头看这位年轻人，虽然尚不知其到底是何人，但也能猜出这位少年便是刘道和目下所跟随的人物。如玉的光影中，王景略先是郑重地上下打量了顾霄霆一会，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此刻心中到底是何意思。

秦王此时倒是微微笑将起来，轻声道：“在下听先生方才曾言‘目下这世上还没有值得让我出山辅佐的明君圣主’，容在下冒昧相问，不知在先生看来，什么样的人，才是先生应当辅佐的主公呢？”

王景略似是并未想到这位少年会对自己有此一问，不由得稍有愣怔，不过他心思电转，只是过了几个呼吸，便朗声答道：“如今有些好事之人，将在下比作前朝的贤相卧龙先生，这实在是太过高看我啦，当年卧龙先生允文允武，乃是世所罕见的全才，岂是在下这等山野之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不过据在下看来，前朝的卧龙先生虽得其主，却不得其时，而如今在下却是可得其时而不得其主，真可谓天意无稽。

“至于何等样人才值得在下出山辅佐......那自然是雄才伟略、气吞山河的英明君主，既有超人之才，又为绝世英杰，如此一来，便不难君臣相知。倘若自己辅佐的是平庸之辈、无能之人，别说在下并无大才，便是真的经天纬地，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才，恐怕也没法落个好结果。”

王景略此言说完，在场的众人便颇有几人对他嗤之以鼻，暗想道：先不论你是否真有匡扶宇宙之智，单凭这样的择主准则，只怕便能看出你是个无赖之人，但凡不世出之英杰，岂能如此容易寻得？再有，倘若你一生难遇明主，莫不成你便真的甘老林泉，永不出世，将自己的能耐全都付与黄土么？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顾霄霆听了他这番言语，倒是连连点头，似是对这般说法很是赞成。不过秦王转而又出言道：“先生志存高远，自然不错，只是在下还有几个不解之处，想请先生解惑。方才先生提起当年的贤相卧龙先生，并称之为‘世所罕见的全才’，可是在下愚钝，当初卧龙先生辅佐之主，既非武艺盖世，又非包举宇内，更无文采流芳，敢问先生，那么卧龙先生当年为何慨然出山呢？”

他这句话乍一听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可是仔细想来，却是暗藏玄机。须知方才王景略言谈之中对卧龙贤相颇为赞叹，此时若是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只怕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方才称赞其为罕见全才，便是不尽不实的虚伪之言。可是在史书记载和市井传言之中，当年卧龙贤相辅助之主却又当真如顾霄霆所说一般，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英主明王。

还不待王景略出言回复方才疑问，秦王便又道：“当年卧龙先生辅佐了那样一位主公，可是恕在下无知，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民间话本所述，都说卧龙贤相反是“得其主”，并非为他惋惜所托非人，敢问先生，这其中的道理又该如何解释？”

王景略听他问到这里，不知为何，眼中似乎闪出了几分莫名的光彩，更有甚者，虽然旁人未必能注意得到，可是秦王却察觉出来，在不知不觉之中，王景略对待他的态度已经悄然起了变化。只是当此之时，他自己只怕也说不清楚，这种潜藏深处的变化，对于二人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一会，王景略方才回答道：“当年贤相卧龙肯慨然出山，那是因为他的主公虽然文才武略或许不及他人，但是却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

顾霄霆等的便是他这个回答，王景略话音未落，便听秦王笑道：“着哇，正是这个难得的赤子之心！可是在下以为，所谓赤子之心，人人皆有，纵然这世上难免杂欲横流，却也当有常保此心之人，若是当真遇上了这等人物，敢问先生，愿不愿意如当年的卧龙贤相一般，慨然出山相助呢？”

他这话问得语速颇快，但是问题尖锐，却又不容王景略不答。只是王景略思忖一阵之后，反而出言问道：“现下焱朝陛下心思时常剑走偏锋、北戎狼主又是贪图利益，至于南浮国主，更是时常有卑劣之举，在下愚钝，敢问还有如方才小友所说的那般人物么？”

话说到这里，顾霄霆一改方才面上淡薄之色，他的神情似乎是在瞬息之间，就透出了强烈的自信之感，朗声说道：“先生看在下有没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呢？”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如叶珏、刘道和等人便想说出一个“有”字，可是此刻乃是顾霄霆在问王景略，无论他们心中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也不能取代王景略自己的看法。可若是此时王景略自己说上一句“没有”，那便是说明秦王始终没能入得了王景略的法眼，理应掉头便走，再也不用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