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 本就是一个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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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

沈澜舟摸到了一手血,他有些恍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顾东篱的。

“嘶——”

因为用力,牵扯到了伤口,顾东篱纤眉一蹙,肩膀轻颤。

她的动作被沈澜舟感知,他虽浑身无力,还是坚决扳过她的肩膀,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皮肉外翻,血红色的窟窿正在涓涓冒着血。

顾东篱只觉得疼,疼得一佛出世而佛升天,但伤口这么恶心,她还是没料想到的。

鬼知道那个澜舟,还会一朝九阴白骨爪呐!

“没事的,你室友指甲太长,给我挠破了——”

牵扯起一抹苍白虚弱的笑,玩笑戏谑,只为消弭他心中的痛苦。

善良如他,看见死了这么多人,一定会很难过的。

沈澜舟的绝望,比顾东篱预想的更加深重,他的掌心冰冷,是为

了感受血液的滚烫。

目之所及,全是自己造下的累累血债。

杀人的是凤澜舟,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确实他自己。

是他利用了朝局之势,利用了内阁和东厂互相掣肘的水火之势力,刺杀东宫,嫁祸东厂提督府,用一方修罗杀境,逼另外一个自己大开杀戒。

他试图劝说自己,哪怕没有这一出计,内阁东厂也早晚有这一天。

光明来临之前的黑夜,是忍痛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

他竟然伤害了她,这种钻心彻骨的悔恨,让他没办法自我劝说,这一切是值得,是对的。

如果没了篱儿,占据了这具身体,对于一个影子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去……去看大夫……篱儿,你忍一忍。”

沈澜舟挣扎着要起来,顾东篱偏头之处,就是惨死的那一对母子

她杏眸圆睁,面露恐惧之色,心道:绝对不能让他再受刺激了!

“不要!我没事!”

用力吼了一句,试图去拉扯沈澜舟的袖子。

只是伤口牵扯愈发深重,一阵剧痛袭来,顾东篱觉得头昏眼花,差点没疼昏过去!

人蜷缩了起来,恰好露出了身后挡起来的画面——

沈澜舟握住她手的温度,陡然下降,简直冷得不像一个活人的手!

“篱儿……?”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是你!是被巡防营的士卒误伤的!”

顾东篱狡辩。

“篱儿……”

这一声无奈又低缓,透着沉重的死气。

一击致命,怎么可能是误伤?士卒用的是刀剑,没有一个人会用手指杀人。

除了他——除了他自己。

如果说巡防营死绝,沈澜舟尚且能自我安慰,他们拿人俸禄,为人

办差,迟早都会有刀兵相见的一天。

可厨娘母子何错之有,凭什么躺在血泊中,为他的莽撞和决然,付出生命的代价?

凭什么……

陷入巨大的悔恨之中,沈澜舟垂下头,像受伤的兽,呜咽痛楚。

顾东篱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她自己都昏沉不已,只凭一口气强撑着。

“不是你,是那个魔头,你是为了杀了他……”

“篱儿,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顾东篱欲言又止,舌尖如坠寒冰,吐不出,也咽不下。

是啊,他们本就是一个人,没有极恶的人,也没有大善的人,人性都是复杂的。

他不过是因为心魔,强行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与其说是吞噬,不如说,是合二为一,将分开的意识,重新合并在一块。

只是付出的代价,是另外一个人格所有

的情感和记忆。

他们——

本就是一个人。

沈澜舟耷拉着脑袋,握住的手,变得那样虚弱无力。

“篱儿,是我错了……我以为杀戮可以让他永远消失,却忘了,我才是罪孽深重的那一个……我永远没办法背负这一切活下去……对不起篱儿……对不起。”

身体里的意念,已经代替沈澜舟的理智,做出了选择。

他感受到身体里,血液缓慢的流动,感受到寒风掠过,发丝沾粘在脸上的微痒。

这些‘活着’的小印记,变得无比清晰、敏感,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快要消失了。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死去,而是消失,或许是被迫的,或许是自愿的。

他没有不甘心,只是有些舍不得——

青山傍水的村落,一间简陋农家小院,稚子怀睿,还有她,他命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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