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趁火打劫(1 / 1)
白蜂鸟挖了足足三天,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挖了个遍儿。
连当时篦头的牛角篦梳也挖出来了,独独没有找到白薇,她像是烧成了灰烬,碾落在了砂尘之中。
没有办法,秦小刀只好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自己则收起牛角梳,做个念想。
白薇亲人早散,友人也不多,顾东篱帮着一起筹办白事儿,请人搭建白棚灵堂,办了几桌流水席。一开始吊唁的人不多,多是樊楼伙计、粮米供货铺子、或是受她恩惠过的街坊四邻,自发过来吊唁。
可头七一过,杂七杂八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他们不是冲着白薇来的,而是秦小刀。
樊楼虽然声名鹊起,名动九州,可白薇是个讲究之人,一昧香料只要能为一道菜增色,哪怕天南海北,她要会花钱采办,不计成本。
所以樊楼生意虽然好,可花
销也从来不少,这些年积攒下的钱,并没有外界想得那么多。
再加上粮食危机,元宝食堂开了义仓,樊楼也没有坐视不管——
秦小刀在白薇授意之下,降低菜价,开售米粮,自己倒赔进去不少钱。
一朝大火倾覆,留给秦小刀东山再去的银钱,寥寥可数。
这件事儿似乎被很多人知道了,他们假仁假义,端得一副关怀之色,提着礼物去寻秦小刀,希望能“帮一帮”樊楼,重整旗鼓。
所谓帮,指得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当然,这银子一定不是白给的。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青州城有头脸的饭庄、或是其他州府的门面酒楼,曾与樊楼有合作往来,为了炒菜专利,每一道菜都要付给樊楼一定的红利钱。
他们游说秦小刀,樊楼有难,愿意拿出一笔钱直接买下剩下时日的炒菜技艺。
当然,这个‘帮忙’的价钱,低得离谱,可谓贱卖。
甚至于,青州城的广和居,在樊楼光芒之下,不得已屈居老二的角色。这一次终于扬眉吐气,来到秦小刀地方,扬言要花钱收购樊楼这块金字招牌!
它给出的价钱,比其它人高的多,但却要樊楼二字,坠在广和居之下。
所有炒菜技艺、菜谱要无条件分享,这等于赤裸裸卖了樊楼,卖了白薇一生的心血。
所以,秦小刀没有犹豫,挥着老拳把广和居的说客直接打了出去!
他空有一身废墟再立的心,却被现实压弯了头颅——
钱、钱、钱!
一文钱压倒英雄汉,他想挺直腰板,再建樊楼,可惜囊中羞涩,底气不足。
这些日子,秦小刀就住在琼林会馆,为筹措资金的事来回奔走
顾东篱知道他的困境,一番谋划之后,带着娘亲
和老爹寻了过来。
“小刀哥哥!”
已入了深秋,风寒凛面。
顾东篱换了一身雪青色云燕暗纹袄裙,梳着双髻,坠着一朵雪白的霜花。
她咯吱窝里夹着一本账目,跨步过了大门槛儿,遽步匆匆而来。迎面见着人,她出声相唤,眸光中敛着一份沉着之色,是为正事而来的。
秦小刀才奔波了一日,浑身困倦,但更疲累的是一颗四处碰壁的心。
“小篱笆,你来了?包诚叔、婶子,快里面坐吧。”
秦小刀声音沉寂沙哑,不复往日少年清亮。
他领了人去茶厅,熙娘捧来了茶碗,问顾东篱留不留下吃饭,顾东篱自然点头:
“麻烦熙嫂子,不知耽搁到什么时辰,就不回家做饭了。”
“好,你们慢聊,我去做饭——”
熙娘轻叹一声,离开茶房,顺手替屋中之人掩上了门。
顾东
篱把账本搁在桌上,先不急着说自己的事,但问秦小刀筹募的如何。
“小刀哥哥,怎么样了?那两家钱庄,是小王爷相熟的,凭他的脸面,还不能放款子给我们么?”
秦小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看上去十分纠结。
握紧拳头,后又颓然松开,他大叹一声道:
“人情都是债,小王爷现在身份不一般,钱庄是愿意卖个面子,给出的价钱,比那帮趁火打劫的龟孙子高得多!可小篱笆……你是知道的!我不愿意卖了炒菜技艺,更不愿意抵押樊楼这块牌子,万一我搞砸了,落在别人手中做贱……我哪有脸面去见师傅,还不如让樊楼毁在那天,也算干干净净走了!”
他将脸埋进手掌之中。
当日心怀一腔孤勇,立誓要重振樊楼,现在的他,只剩下了深深的挫败感。
只觉自己太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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