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亏空（1 / 1）

送秦北行离开的那天，顾氏没有来。

一来她怕分别伤心落泪，倒是叫外人看笑话，二来铺子也有一件要紧事，等她去处理。

不知怎得，王家开始大量变卖田地、房产，像是急需要一笔钱——

乡下田庄十之五六的田地，全部变卖折现，价格不算很好，但也不是贱卖。

城中商铺、产业，也多是低价卖了的，王家管事问到了元宝食堂，顾氏犹豫了两天，便决心咬牙凑上钱，索性把铺面儿直接给买下来！

一路上，包诚架着裸车，辘辘行在前头。

顾东篱和秦北行并肩走着，一边闲说着话儿。

她准备送人到城外绿柳亭，等嵇松龄汇合之后，就北上官道，一路去往京城。

“哥哥，你说王家这番动作，是因为秋闱之事么？我总有一种感觉，

觉得舞弊之事，王家肯定跑不脱！王八公子这些日子，就压根没有露面儿，可能也去吃牢饭了？王家为了赎人平事凑银子呢？”

秦北行神情淡然：

“不至于，王家朱门蓬户，钟鸣鼎食之家，要想捞人，不至于变卖家产。”

“那……那怎么好端端开始凑银子了？王家都搞不定的钱，想来是笔大钱。”

她掰算着手指，猜测着种种可能性。

倒不是她八卦，这件事本与她无关，且还是得利者——铺子能便宜点买下来，长久看来，一定是赚的。

关心过头，无非是王家与沈家的关系，与……沈澜舟的关系罢了。

京城消息阻绝，捕风捉影的有一些，但听起来可信的消息，还真没有。

所以，她远在青州，压根不知道、也无法确定沈澜舟此去

京城，到底如何了。

皇帝会认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嫡孙么？还是沈澜舟压根见不到皇帝的面，就被太子给按下去了？晋王这雷霆一击，难道肯轻易放手？

疑惑太多，她唯有从相关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些可靠的消息。

秦北行不知顾东篱心中所思，只当她好奇心重，便随意解释了两句：

“这只是坊间传得一桩事，真假与否，我不是很清楚。”

他看了一眼秋意渐浓的河道，缓声继续道：

“三大家族世代承袭内务府织造之职，是皇家近臣，许多不便之处、不为人知的花销，内帷皆从三大家过手，哪怕帝王微服私访，南下游玩，也由三大家接待侍奉，这几笔开销，无处可销，时日久了，就有巨大的亏空——我想，王家筹措金银，该是为

了亏空之事。”

顾东篱噢了一声，腹诽道：原是替皇室走账的小金库。

“如果是这样，上头不应该帮着三大家么？如何逼着他们填补亏空？”

秦北行凉薄一笑，对这种并不待见：

“皇室也要颜面，只会尽力遮掩——三大家已得了不少官营生意，全国十六处铜斤采办，有九处交给了三大家去办，其中油水膏腴，都是为了填补亏空开得方便之门。也许亏空数字太过巨大，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填平的。”

顾东篱听得明白。

皇帝虽拥有四海，但国库与内务还是分开的。

他要想搞点小动作，问户部要银子，总是一件麻烦的事，说不定还有御史上本劝谏，要皇帝勤俭一些，不要学那奢靡昏君呢！

这个时候，私房钱小金库就格外重要，全靠

自己人，世代为近仆的三大家族了。

顾东篱感慨万分：

“我听说当今圣上年迈体弱，已有二三十年未曾出巡了，这亏空实在可怕，填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填完？”

她这话算是问到了关键之处。

凭秦北行对政局的敏感度，他淡定开口，矛头直指当今太子：

“太子势力如日中天，党羽遍布朝廷，不是光凭一个储君之衔就足够了的。”

点到为止，顾东篱却懂了。

表面上是老子爹赊欠的帐，实际上，儿子已把窟窿越搂越大。

本想着等自己登基上位再慢慢填不上，谁想风声鹤唳，政敌拿着刀子往他心上扎！

一条罪名不够，就万箭齐发，早些年搜集的小情报，这些时间齐齐发作，亏空之事，怕也是首当其冲的。

战火已经蔓延到青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