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鲤鱼(上)(1 / 2)
这天的路上没有许多学生,大多是拿着书坐在餐馆里,或是坐在校车上啃面包,却也离不开手里的一本小册子。像是一条条的鲤鱼,而高考便是高低不等的龙门。水流是极端凶猛的,每年都会有好些鲤鱼被水流带走,登不过的龙门便也不再是龙门,其实也只是少数鲤鱼的龙门罢了。
满街巡逻的警察较往常也多了些,更多了不少行色匆匆的中年男女,大多带着少年或少女。各色的人都朝着各自的考点去了。
此时的市一中门口已聚集了不少的人物,已是拥挤不堪的模样,却依旧有人赶来。早是可以进场的时候,学生都进了学校,门口堵着太多的中年男女。学校的保安也被警察替代,警戒线就快要拉起。
舒窈窈终是赶到了考点,却只剩下十几分钟的光景。迅速地找到自己的考场,一番检查后进到考场坐下。也就片刻的光景,铃声响起,监考教师将试卷一张张发下。再等待片刻,铃声提示可以答题,考场内便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舒窈窈写得极为轻松,便是在四海走掉之前,两人是大刘班上最耀眼的双子星,可惜了龙门只是少数人的龙门。钟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很快走完这短暂的一百多分钟。舒窈窈也不紧不慢地收起文具,神色平静地走出考场。又不紧不慢地走出市一中的门。
舒钟在门口等得焦急,见得女儿出来,便关切的问道:“如何?”舒窈窈报以微笑,舒钟也露出微笑。舒钟领着女儿朝自己的车走去,在车子的近旁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驾驶室里被烟雾笼罩的年轻身影。舒窈窈深深地看了一眼桑塔纳,眼底竟有少许闪光,却并未说些什么,随父亲一同驾车去了。
四海望着渐渐消失于视界的车子,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又点燃支烟,任烟雾笼罩年轻的脸庞。
时间真地走得很快,这考点又在烈阳里被学生充斥。下午的空气极端燥热,许多家长都握着水瓶焦急等待,校门口的遮阳伞也连成一片。
此时的考场之内大多考生皱着眉头,笔尖与纸张不断划动,却只有少数人划出了名堂,燥热的空气仿佛更加燥热。
舒窈窈的答题卡已落满不少字符,略略地划划纸张,这最后一点空白也被舒窈窈填满。又拿起试卷细细看了一番,改掉一个选择题。自此再不看试卷,伏在在桌上这般想到:“若是他能拿起这一支笔,定是我这般模样。”这般模样,却也来自四海,却是四海给的自信。
于舒窈窈是等了许久,于多数人是煎熬了许久,终是收走了试卷,那少数人的龙门,已跳过一半。
舒窈窈走出考场朝校门走去,待得到达校门之时,舒钟立马迎了上来,却又是父女相对的微笑。
舒钟的车旁仍是那辆黑色桑塔纳,想来是没有离开过的,想来司机坐在车里应是晾得够呛。于是舒窈窈趁着舒钟不注意,将一瓶水丢进了桑塔纳的驾驶室。看到车内的人已接住矿泉水,舒窈窈才笑着走上舒钟的车。片刻后车子发动离去。
四海先是看着舒钟的车消失,又看着那只剩下半瓶的矿泉水,他笑了,却也有止不住的泪水涌出。将矿泉水一口喝光,将水瓶细细放好,桑塔纳也发出低微的轰鸣,片刻间便已远去。
这是四海两日假期的第一天。
这一夜是龙门塌陷的一夜,是龙门升起的一夜。许是塌陷太多龙门,星空报以圆满的月亮伴着璀璨的星辰,亮堂得城市的灯光也无法掩盖。众生的目光集聚在天空西北角的一道道光流之上,许多愿望升空,即使知道星辰不会看见。
四海坐在芒山公园的顶部,光流自头顶掠过。
“她应该在许愿吧,不知道愿望里的我会变做什么模样。”
这般想着,四海掏出了烟盒,将最后一支烟取出。四海将烟盒展开,又点燃那烟,片刻后轻轻碾灭。熄灭的地方一点黑色的碳粉被四海弄下,又接着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再次碾灭炮制碳粉。如是几次,四海的烟已燃尽,左手手心处也堆积了一小撮碳粉。四海咬破右手中指指尖,挤出几滴血液滴落在碳粉上,捡来的细小树枝轻轻搅拌,便多了一些墨,树枝也成了笔,将随身的煤油打火机作灯,四海便用这笔墨在烟盒纸上书写起来。尽管四海极力控制,字迹仍一种歪歪扭扭的模样。墨也未用尽,字迹却停止了运动。四海将多余的墨抹在地上,拿起烟盒纸细细看了许久,这时四海有些失神。待得四海回过神来,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烟盒纸的一角,却又马上吹熄,片刻后再次点燃,又是马上吹熄。这般反复几次,字迹终究没有被烧掉,四海将之贴身放好。这是他的愿望,终究不愿烧掉。
烧不掉的变成了酒,让得愿望在梦中成就,让得躯体在山巅沉沦。
舒窈窈站在阳台上,月光很美,星空也很美。
面前铺展一张蓝色的纸,笔尖在阳台上敲动良久,又转移到纸张上划动。
纸张被小心地折叠放好,舒窈窈望着芒山方向笑笑,随即转身进入房间。
舒窈窈走到书桌前,打开一本粉色的笔记本,笔尖划动。
××年6月7日周四晴
他走掉的时候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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