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长夜闻(3 / 5)
哪里见过。
季节是春天,庭院里开满了桃花,粉嫩的花朵朝阳盛开,金色的灿阳映在整洁的榻榻米上,精致的屏风绘着繁丽的花鸟。
“和枝子。”
有人在叫她。
满枝头的桃花盛开,艳丽似火。
“最近怎么样?”走进庭院的男人问她。
那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尚轻的年纪,俊秀的五官,传统的和服。
“我很好,越人大人。”女人的声音柔和清婉。
男人从云霞似的桃花枝头折落一支,簪入女人的云鬓之中。
他笑得很温和,像是温和的风。
“和枝子,你要活得久,你要长命百岁。”
男人轻声说。
沉甸甸的花冠坠入泥泞之中,成片成片的桃红色在地面铺展开来,寒凉的风卷起沾上了泥的花枝,呼啦啦地撒向天空。
“和枝子,和枝子。”
纷至沓来的时间片段,像是老式电影胶带一样掠过眼前,最终停留在了帷幕几垂的和室里,屏风上的花鸟依旧繁丽,但是女人却已经衰老。
洁白的布料沾染上刺目的猩红色,女人的呼吸像是在风里颤抖的烛火,随时都有湮灭的可能。
“和枝子。”
安置在和室里的灯盏被撞倒,滚烫的灯油泼洒在榻榻米上,火焰卷上了屋檐下低垂的帘子,噼里啪啦,舔舐着木造的窗框和廊柱,贪婪如恶兽。
火焰烧毁了房屋,烧毁了遗体,差点连同男人一起烧成灰烬,画面继续转动,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他的脸上多了狰狞的疤痕。
相马家的家主,相马越人的脸上,和他有一模一样的疤痕。
又或者,他们根本是同一个人。
弥生月扶着脑袋,扶着胀痛的脑袋,晃了几下之后,意识变得清晰。
火焰灼烧的声音仿佛还残留在耳畔,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梦境,而是通过咒力无声无息流入过来的记忆。
且不提六眼有没有这种功能,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明明失去的不是她,失去时的绝望和失去过后留下的悲伤却残留下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了呼吸上。
弥生月上前,一层一层拨开面前厚厚垂下的帷幕。
“相马先生。”她发现自己的语气意外的平静,平静得仿佛刚才的画面从未出现过一样。
“雨宫小姐。”
大半张脸现在阴影里的男人向她点头致意。
他问候的是‘雨宫小姐’,不是‘五条先生’。
弥生月静静地看着他,比起适才流入自己脑内的记忆,面前的男人更加的苍老,明明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却像是垂暮的老人。
“你想要见和枝子夫人对吗?”
弥生月轻声发问。
迟暮老人般的家主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脸孔,在妻子死去那天,被火焰灼烧留下来的疤痕。
“我知道你,雨宫小姐。”大半张脸面目狰狞,另外半张脸上依稀可见桃树底下的温润,“你是五条先生的助教,「完全零咒力的反向天与咒缚」,「宿傩容器」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弥生月沉默了。
相马越人笑了笑,“这只是我收集到的信息,同时也是高层对你表面上的认识,我推测你有术式。”
“这是你自己的推测。”弥生月垂下了眼睫,语气沉静。
“我觉得我的推测没有错。”相马家主笑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弥生月抬眼,目光染上了刀锋般的锐利。
“有人见过你使用术式吧?敌人,自己人。”男人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即使没有我的推测,也很容易泄露出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得偿所愿。”男人轻声说,“愿望仅仅是空想,停留在大脑的想象之中,和现实比起来,它就像是一缕随时都能消散的云雾。”
“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够长命百岁,她却死了。”男人闭上了眼睛,过往的曾经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脑海,“我希望我能够好好履行家主的职责,结果就是家里的人总是在阻挠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孩子。”
“我曾经希望我是个了不起的咒术师,但是我成了蛀虫。”他笑了笑,笑意之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悲苦和绝望糅合成一团。
“你不想笑就别笑了。”弥生月抿紧嘴唇,打断了他,“你笑得真难看。”
弥生月顿了顿,迷迷糊糊想起来,在此之前,她好像对其他什么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笑的话,难道哭吗?”对方的表情无奈,“男人哭的话,很难看吧?”
“雨宫小姐,我的极限就在这里了,那位五条先生的极限,又在哪里呢?”男人温和地笑了。
弥生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视线里的线条轮廓被拉扯得一塌糊涂,物体被拉成模糊的色块,画面急剧颠倒。
“时间到了,雨宫小姐。”
她最后看到的是男人弯起的嘴角,还有嘴角溢出来的血液,猩红到刺目。
脚下一阵钝痛,身体急剧的倾倒,在落地之前,她抓住了扶手,堪堪在摔倒之前稳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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