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川流（1 / 1）

萧云澈听了这话，却也不是很受用，转移话题道：“你今日这张面纱不错。”

徐蕊君本来敏感，见他从来不认她，而认这面纱，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苦味，附和道：“这是内务府新得的蝶戏纱，自带了百蝶穿花的纹样，因此臣妾并未绣上东西。”

萧云澈漫不经心道：“这样也好。”

徐蕊君强撑着道：“皇上，好容易前来，与臣妾喝上一杯罢。”

萧云澈支吾了两声，徐蕊君伸手给他灌了一杯酒，然后招呼宝汐：“吩咐小厨房把备的小菜都拿上来。”

萧云澈忙道：“朕在未央宫已经吃过了。”

“想必是吃得不舒坦。”徐蕊君试探道。

萧云澈不搭腔，她只得自己下了台阶：“臣妾听说皇后娘娘近日供了佛坛，宫里吃的都是素菜，可有这么一回事？”

萧云澈听着，唇角泛起笑容：“不仅如此，她还给那些菜取了许多富丽堂皇的名字。”

看见这个笑容，徐蕊君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皇上与梅后并没有嫌隙？他不是被梅后气出来的？

“你与梅后交好，也替朕劝劝，”萧云澈一说起来就喋喋不休，“一味只吃这些东西，好好的身子都要给拖垮了，什么时候想个法子，把那劳什子佛坛给端出去……”

“是，臣妾明日就去。”徐蕊君敷衍着，将手抚上萧云澈的胸口。

“好，好……”萧云澈忽然站了起来。

徐蕊君吃了一惊：“皇上？”

萧云澈似乎也很惊诧于自己的反应，清了清嗓子道：“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个折子没批，这就回乾元殿去。”

徐蕊君也站起来道：“这……是很紧要的事？”

她心知这件事并不紧要，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件事。

但君无戏言，萧云澈既然已经开口，这场戏必然又要唱下去，“很紧要。”

徐蕊君把心一横，拉住萧云澈的手道：“臣妾陪着皇上去御书房。”

萧云澈颇感意外，道了一声：“不必了，夜里寒凉。”他扭头看了看四周，一个内殿的丫头是最近在梅后身边出现过的，想必是剪剪今早上安排过来的人。正好有这么个人，他也就对其示意：“你，过来扶着点你们主子。”

锄红见势忙过来扶住徐蕊君，将她的手慢慢从萧云澈身上移开。

“皇上，”徐蕊君不敢置信地低声呼道，“皇上这是……”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不像剪剪，哪怕现在面纱还在脸上，萧云澈也能辨别出来。

“爱妃，好生休息。”他匆匆告别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章台殿。

徐蕊君凄然倒在地上，宝汐与宝玥两个也顾不得锄红的身份，忙将她赶开，自己扶了徐蕊君到卧榻休息。

徐蕊君睁着一双眼睛，两行眼泪陡然滚落下来：“皇上，皇上他……”

锄红也知自己在此处不合适，且今日的事情合该让梅后知道了，于是推出去关上门，也吩咐外头的下人们走开些。

屋内徐蕊君失声痛哭，宝汐和宝玥打叠起百般的安慰也不得法。她的梦碎了，如此彻底，皇上现在连被她碰一碰都深感难安，从此之后他身边再有任何人也不能是她了，哪怕她着意给自己的面纱添置许多花样，哪怕她尽心尽力锻炼自己柔婉的、解语花似的看家本领，从此不能了……

未央宫内，沉沉的黑夜中，梅剪雪接到锄红的报信，徐蕊君那幽怨的哭声似乎就响起在她的耳畔。

曾嬷嬷不想梅剪雪经此一役，竟能出落得如此聪敏，夸奖道：“娘娘蕙心兰质，如今真将徐嫔打了一个丢盔弃甲。”

桔梗也笑道：“她如今是再也抖不起威风了。娘娘神机妙算，奴婢们拜服。”

“娘娘从前还焦虑，该怎么做这个皇后。”茯苓道，“如今看来，似乎得心应手。”

桔梗立刻接口道：“可见娘娘天生就该做这个皇后！”

梅剪雪笑道：“你们两个猢狲，别拍马屁了。如今虽然倒了一个徐蕊君，以后也要步步小心才好。”她转头向曾嬷嬷：“嬷嬷，多亏您平常教导我，这番筹谋能够算中，嬷嬷是头一等功。”

曾嬷嬷道：“娘娘过誉了，咱们的日子看着松快了些，但身在高位，免不得还有别的人觊觎。今后的每一步也还是要算计，不可掉以轻心。”

梅剪雪望着烛火，轻轻叹道：“这后宫里的风波，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止息……我从前不觉得，现在落得这水里来，便要在逆流里行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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