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杯中酒(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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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过一眼,却被她云淡风轻,只一笑等闲视之。

“倘若我与顾少侠身份互异,料也定会先行出城。至于其余之事……只好姑且等到来日方长。”

文鸢面色微妙,实未料到她会对自己如此坦诚。等到须臾被店外鼎沸人声吵醒,心中却更加五味杂陈。

“要是这街上之人,知晓你阴谋将汴梁加于兵祸,教他们从此家破人亡……多半也非得先把你挫骨扬灰,才好一泄心头之恨。”

面对文鸢咄咄逼人,雪棠却依旧成竹在胸,“世事如棋局,能者竞图之。而在这偌大棋盘之上更有棋子千万,其所不同之处,只在于有些棋子用处大些,有些棋子作用小些。有些棋子贵在自知,有些棋子却偏偏目空一切。”

“用处大的,或可易手局势。用处小的,但好随波逐流。有自知之明者左右逢源,而唯我独尊者却只管肆无忌惮,殊不知一朝翻覆倾倒,则一切尽皆灰飞烟灭。”

“至此,方知从前狂妄跋扈自诩棋手,其实终归大可不必。”

雪棠口内稍辍,长舒出一口气来,旋即又忽目放精光,喃喃补充道。

“天下芸芸,概莫如是。”

文鸢身形发晃,循其所言细思,竟觉浑身上下不寒而栗。与此同时,却见雪棠微微半欠起身,不知究竟是何用意。文鸢心存畏惧,下意识间朝后躲闪,孰料反倒不慎失了方寸,教小腿狠狠撞在桌角之上。

芳樽乍破,酒浆崩溅。桌上玉壶吃力之下,刹那在地上跌作粉碎。点点酒水淋漓飞洒,亦将二人衣衫下摆微微沾得湿润。

文鸢花容失色,只觉肌肤冰凉。还未及平复心境,雪棠却已先行动作,将她右手轻轻牵至面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别动!”

见少女秀眉浅蹙,似有扞拒之意,雪棠忽然一声呵斥。不过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怜惜更为居多。

文鸢心神稍觉恍惚,循着她目光一望,这才发觉自己食指已遭那玉壶碎片割破,此刻兀自汩汩流着鲜血。

起初,她未对此察觉时倒也罢了,如今却不由得隐隐暗生痛楚,一张清丽面庞微微泛起苍白。

雪棠小心翼翼,捧着她一只玉手端详片刻。旋即竟张开嘴唇,将那手指含在口中轻轻吮吸。她的眼角闪烁流光,内里一番舐犊情深,不也端的如母如女,教人见后好生动容。

“下次总要小心一些,若是……”

雪棠柔声细语,才欲放开少女手腕,却又忽从那袖口深处,影影绰绰看见她臂上数道旧时伤痕。惊讶之余,连口内话语也随之见辍。

文鸢俏脸一红,忙不迭自雪棠处抽出手来,将其慌张张缩至桌下。只是恍惚间,阵阵暖流似在其心底深处悠然萌发,所到之处浸润悄生,浑是种难以言尽的异样滋味。

“其实……昔日我也曾与你一般命途多舛。后来几经波折,方始得以成才成人。”

四下里气氛微妙,仍是雪棠率先打破沉默,又从袖里取出一方锦帕,替少女好生擦拭仔细,“等到及笄之年游涉中原名山大川,期间固然颇多奇遇,亦曾相识三四知己。只可惜世事难料,兜兜转转直至今日,到头来竟还是茕茕孑立,落得如此只影孤身。”

“有时我亦曾想,倘若当初我也只如常人一般相夫教子,度此今生。又或是阅尽千帆,归来仍不失一知冷知热之人时时陪伴左右……真不知要比现下强过百倍千倍。”

“我见那鞑子王爷似乎对你颇有情义,你又怎的不……”

文鸢神情复杂,却遭雪棠摆手打断,缓缓饮下杯中残酒,“殿下的心思我并非不知,只可惜我二人相识非期,注定彼此有缘无分。我之所以至今还肯留在他身边效力,一来是不愿终日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二来……”

“斯人已逝,其又何言?”

文鸢听在耳中,一时只觉云山雾罩。便在此时,店中小二也已闻声赶来,待将地上残片收拾妥帖,转又重新奉来一壶新酒。

雪棠似笑非笑,又信手斟满两盏花雕,把其中之一轻轻推至少女手边,“你不妨试着抛开心中积郁,饮下此杯,看看这里面的滋味究竟如何。”

“毕竟何以解忧,终归……唯有杜康。”

文鸢杏眼空濛,心中千念萦绕。良久,终于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暗中驱使,颤巍巍的抬起手来。

她目光迷离,隐蕴余味。又同那酒盅里面,一汪飘渺倒影对视须臾,这才下定决心,猛地仰头一饮而尽。

许因王掌柜所言诚然不假,抑或是自身心境使然。此刻既饮美酒,文鸢竟果然觉其入口清冽,回味绵柔。一旦细细回味,则愈发醇香萦绕,经久难弥。融融暖流微沁一缕淡淡竹涩,悄于周身游走发散,锦上添花之余,浑然竟是种从未有过的受用舒畅。

凡此种种,雪棠皆分明看在眼中。面色哂然,同样且饮一杯,更在两靥流露一丝淡淡欣慰。

“你大可不必这般煞费苦心,不如还是将我送回到地牢里去,好教咱们彼此都能落个清净。”

文鸢一脸复杂,始终所抱定心念却未更改。前后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头将颈微侧,暗暗避开雪棠眼中两道玩味目光。

雪棠也不着恼,一边照常吃酒吃菜,一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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