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康德舆卸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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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使者在的时候,张奎不知给张亢使过多少眼色,那厮好像不明白,一个劲装傻。于今这使者终于走了,大局已定,无能挽回,张亢也就不装了,腰板也跟着挺起来,好像这厮长了辈份,他突然成了个哥哥了。张奎气那张亢不听劝,立刻由盟友变成敌国,半天不给他一个好脸儿。

张奎是个什么人,张亢一向是知道的:面子最大,就算是再气,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免得砸了他“仁孝慎畏”的牌子。仗着自己的脸皮厚,不顾张奎那脸色黑不黑,张亢只管凑过脸去,推说自己因馋酒了,晚上要与哥哥吃顿酒,再叙一叙。

到了晚上,果然张亢置备了酒席,拉着张奎一块儿同饮。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想挽回早就没机会了,张奎仍替他担心道:“麟府一向兵荒马乱的,管治跟中原不一样,武将颇多。

你一个文人过去了,怎么服众?哪里是那么好管的?!”

张亢遂就说话道:“哥哥对武将偏见太大,照你的说法,文人就都好管了?”说着张亢便举例道:“古话曾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武人听见这个话儿,认为有理,立刻就信了,贪色便不是好汉的勾当,犯着的都被众人嘲笑,没几个自己炫耀的。

反观文人这一边,去遵从别人约束自己?哼,你想的多了:他们编出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来,把风流多情夸赞一番。同一件事情,没有学识的那才叫‘好色’。读书人犯着叫‘风流雅事’,是让人得意的一件事儿。

再譬如说,在市井、乡村这些地方,醉汉、贪酒之类的事儿,是普遍遭人厌弃的。吃醉了打老婆那些人,在十里八乡都有个恶名儿。然而跟文人沾了边儿,‘醉鬼’就成了‘酒仙儿’了,凡庸岂敢去说三道四的。

有些稍微有点名气的文人,拥趸无数。于国家、百姓无半点好处,只会在背后散布谣言。对努力做事的阴阳怪气,对仁人志士诋毁谩骂,然后自诩为‘公正独到’。你若说他不务正业,要责罚时,倒更成全了他们‘不媚俗’、‘不阿世’、‘不奉承’、‘不为世间俗物所容’的美名了,你说这文人好管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张亢仍然不为自己发愁,还能发这些长篇大论,张奎没有心思去跟他辩。上任这事儿,既然他张亢一心要去,别人怎么能拦得住。如今张奎也想开了:张亢那厮他自己愿意,就算他在半路上死了,那也是命数,怨不着别人。

当夜吃了一夜的酒,提起往事,哥两个从年幼时候的事情讲起,张奎又忍不住一遍一遍抱怨张亢,说他从来没让人省心过。倒霉做了张亢的哥哥,在后面担惊受怕了多少!

当初濮州这张家哥两个,都年纪轻轻便考上进士,一时成为乡邻的美谈。出了名了,这两个人的性情举止,别人渐渐就晓得了。熟了之后,就被人编出个顺口溜:“张奎做事,笑杀张亢;;张亢做事,唬杀张奎。”

到这一次,张亢仍旧是觉得自己没错儿,合理、合法又合情的事情,做他是因为顺理成章。倒是张奎大惊小怪,偏爱自己吓唬自己,有些可笑。

有些事情,不管有理没有理,只要是说话人语气坚定、绝不松口儿,反驳的那方一旦气软妥协了,便就输了。因此上张家哥俩每次争执,张奎总是输的那个。说不得这一次同以往的无数次一个样,又是张亢那厮赢了。

张家父亲去世得早,张奎总觉得自己是长子,有必要给家中母、弟给予遮蔽。怎奈张亢这个厮,总飞的太高,管他费劲,到现在几乎都要遮不着了。

于今张奎也思量好了:张亢不是个甘于在别人树底下借荫的人,自抱负远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随他去吧。更何况国家如今正用人之际,张亢这厮有些怪才,这一去了,说不准他还真能干好,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既这么想时,不用张亢说什么,张奎自己先保证说,万一张亢有个什么,他肯定能帮助张亢照顾好家小,不会短了他们什么。家事事小,还是国家事上为大,叫张亢只管放心了去。听见张奎这些话,张亢忍不住内心里道:“这个人明明心里面什么都明白,偏偏每次遇到事情,每次都从背后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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