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烤田鼠(2 / 3)
更是可怜,辽东流民逃到山阳,发现山阳的百姓早都因灾年往南方逃去了,这一去有许多都再回来不得,地乘机被富户占了,辽东的流民被招为佃户,暂得了几年的安稳,又因为天候和疫病,也弃田不知流落去了何方——或者是染了病,早化作乱葬岗上的一朵磷火了。
“听说了没有,去年秋后,德州那边实在是没有收成,险些开了菜人市,要不是运了粮来,怕是就要又卖腊人了!”
“什么险些开,便是开了!所以路过德州,千万别吃那里的包子,谁知道里头都是什么馅儿!”
行商们在看热闹的队伍后头低声议论着,却满口是司空见惯的味儿,这样的大灾荒在中原实在是不止一次了,歉收、绝收、民大饥、民相食,对于饥荒之外的百姓来说只是谈资,但对饥荒中心的人来说,就是活生生的事实,你只能选择接受它的发生,继续麻木地活下去,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官府是没有钱粮赈灾的,饥民们连逃荒的力气都没有,当真正的□□来临时,一个人靠着腿走到饿死,也走不出饥荒的范围,别说种子粮,树皮、草根和观音土都吃完了,那时候,一群没有力气走出饥荒的灾民会怎么办?抱在一起饿死吗?
不,他们唯独也只能靠着相食而活下来。
先死的是孩子,随后是妇人、老人,能活下来的都是青壮中最强壮的人,他们中也多数都离开了家乡,再不会回来,或许也只是多活了一二年,便倒在了再一波席卷而来的瘟疫中。世道就是这样,百姓们又能怎么样呢?
【哐——哐——哐——】,伴着锣声,一个身穿补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一步三摇,慢慢走了出来,身后均是县里有名号的吏目,如县尉、县学教谕,都肃容公服而出,县老爷板着脸,在登闻鼓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身后随即走上一名身穿罩衣、黑纱覆面的男子,手里拿了一根竹筒,身旁有人捧了一筒长竹签、一叠麻纸。
那男子将麻纸缠裹在长竹签上,往竹筒里略蘸取了一下,裹满了药粉,县太爷便抬起头来,那男子手里的竹签往县老爷鼻孔里伸了进去,似乎灵巧地画了个圈,便将竹签取出,丢进一旁端来的桶内,声音嘶哑地道,“种好了,三日内可能低烧,自行痊愈即可,无须服药。”
这和去年的骗子,在形式上倒是很像,只是骗子没有麻纸,也没有这么多竹签罢了,众人尽管去年就看过一遍热闹了,今日也还是伸脖子入神地看着,待县老爷种好了,便是县尉上前,还有人说道,“要种痘的到这里来排队!”
因去年的事,有些百姓心里还自犹豫,但有些机灵的,早想通了,此刻都飞奔去排队——这竹筒里全是药粉,眼看着县太爷、县尉等老爷都在这里取药接种,就算后续的疫苗是假的,这一筒也是真的,此时不种,更待何时?再说了,听说巡抚都带头种了,这一次的疫苗,大概或许也不是假的罢。
人皆从众,尤其是在要排队的事上,众人便不想种,见到有人抢着排队,也是飞奔而去,先把位置占了再说,刹那间登闻鼓旁已经排起长队,还有人不断想要插队,惹得衙役们敲锣前去维护秩序,端的是热闹非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争先恐后、喜气洋洋了,只是几个难得进城的佃农,衣衫褴褛,张着嘴傻站在原地,反应极其迟缓,满脸乡下人的样子。
过了一会,这些乡下人似乎也心动想要去排队,但看看这队伍,又摇了摇头,知道天黑关城门以前,绝对是排不到自己的,因此还是转身回去——今日本来是要早走的,正是因为听说了县老爷要种痘,这才特意留到了这个时候。
“二柱,你怎么说哩。”
两个青年佃农都很高大,也都十分沉默,走了一路都没人吱声,直到天色将西斜了,二人钻到路边解手时,其中一人才问道,“这痘苗,种不种?”
“老爷不说了?不能种,那都是骗人的!”
“这个只要五文哩,骗也给他骗一次。”
“你不怕被老爷知道?”
两人顿时都沉默了,因老爷在村里是很有威望的,在他们这些佃农心中,简直便是再生父母,老爷佃租收得不多,而且平日里也不怎么打骂佃农,佃农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借钱也只收两成的利息,要比别村的老爷仁善了许多。这些佃农都毫无保留地认为,老爷就是天,既然老爷厌恶买活军,那么那个买活军的一切自然都是极邪恶的——老爷不许他们种疫苗,也定是有缘由的,别看县老爷们都挨个去种,但老爷不种,那就自有老爷的道理。
至于什么周报,什么教材,这些都不是不识字的佃农能接触得到的东西,雪花盐、雪花糖、马口铁、话本……这些所有东西,都和两个佃农出身的李家村没有丝毫的关系,若说买活军带来了什么改变,那便是产婆手里多了一种青头贼用的产钳,听说难产时,可以把孩子钳出来,除此以外,便再没有痕迹了——
这几年收成不好,倒是有很多人家去海州卖女子,说是有人在港口买人,上船拉走,只要女子,大的小的都要,价格还给的不低,能有二、三两银,这在荒年里外里差得可就多了,许多农户家里的媳妇子、小女儿,便是这样眼泪汪汪地离开了家乡,而送她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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