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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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骨尸的案子一下子成了江平县茶余饭后老百姓的谈资,这小县城里虽常有人死,却少有谋杀。这副白骨的死因,显然不是自杀,也非意外,而是谋杀。这下子,江平县便不安生了。多年太平的小县竟然出了杀人案,自然是会让大家人心惶惶的。

然而唐安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出了县衙就回了义庄,路上还买了一条草鱼,带了一块豆腐,说是要回去炖鱼汤给老唐头补补身子。瞧他一路哼着小曲欢脱的样子,似乎这白骨案一点都不打紧似的。

唐安回到义庄,撸起袖子便下厨做饭,也不聊关于案子的事情,只是一个人闷在厨房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唐由看着他这副样子,却是眉头紧锁。他自然是了解唐安的脾气的,虽然平时他总是没个正经,但是遇到什么正事儿总归还是十分认真的。但是有一点,旁的人不知道,只有唐

由晓得,便是唐安越是心事重,便越是要装出一副不打紧的样子,总喜欢钻进厨房里。他总说做饭的时候才能完全放松,去思考问题。

所以唐安一回来就进了厨房,这小半日都不出来,唐由可以肯定,这是遇到棘手的事儿了。上一次唐安如此,还是在三年前,他来月事的时候。

唐由自个儿提了一盅酒,坐在院子里喝着。关于唐安女儿身的秘密,他这一瞒就是十年。

当初救来唐安之时,她瘦得就跟个猴儿似的,个子小,面黄肌瘦,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发着高烧含糊不清,一张小脸也满是泥巴。唐由原本学医,自然是一号脉,就知道了她是个姑娘家。他原本想,治好了唐安便随她去,可未曾想到,她醒来后许是烧糊涂了脑子,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这孤苦无依的,又整日粘着唐由,在他身后走来走去,一副

可怜巴巴的模样。

唐由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收留下这个女娃娃。只不过与一个女娃娃生活在一起,总多有不便,再加上他生活在义庄,整日与死人打交道,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必然是会影响她日后嫁人的。所以唐由便要求她自小以一个男人的样子来生活。

江平县本就是一个小地方,家家都熟得很。原本以为唐安会不适应这种生活,却未曾想,这个女娃子毅力惊人,适应力也不简单,短短一年便在这个小县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还硬是要唐由收她为徒,教她医术与验尸。一开始唐由不是没有顾忌,让一个女娃娃整日接触死人并非什么好事,所以她年幼时只教她背些医书医理,直到前两年,唐安又再次要求唐由教她验尸,说是要做仵作。唐由实在不明白,一个女娃娃为何如此执着于学习验尸。

直到

唐安跪在他的面前,认真地说道,“师父自幼教我学医救人,可已故之人的救法,唯有验尸。让世人清楚明白他们因何而死,这才能教他们走得安心,亲友无憾。”

那番话深深震撼了唐由,他在这个县城做了多年的仵作,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只当是无可奈何的谋生手段,却未曾想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胸怀,他便也因此,开始教唐安验尸之术。

唐由深知,这个丫头日后必然会有一番作为。

此刻唐由掏出袖子里的一块金锁片,反复在手里摩挲着,这是唐安自幼便带在身上的东西,只不过他救回唐安时被他悄悄收了起来。那块金锁片很是特别:金锁的中间镶嵌着一颗小玉珠,做了包金处理。而看这金锁的做工,绝对不是凡品,只怕是这个丫头的身世大有来头。

这些年,唐由多多少少也能猜出这个丫头的身世,虽然

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却也是八九不离十。所以他更加不愿让这个丫头牵扯太多,许多时候总是限制她去调查,不让她去做一些不该是她做的事情,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然而或许是她身体里就流着这样的血,总是会不断地去追寻每一件事背后的真相,他是真怕,有一天她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唐由思考了很久,这次大理寺的人出现在了江平县这个小县城里,只怕是都城长安的暗流已经开始涌动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但若是想事情如他所希望的发展,他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厨房里的唐安还哼着小曲,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如今这师徒俩各怀心思,谁都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唐由抬头看了一眼天,这天阴沉沉的,像是要变天了。

“这江平县,怕是也不太平了。”唐由将手里的玉又重新收了起来,叹了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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