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笼鸟池鱼 八(2 / 3)
若是要返回陆地,则免不了与数十、数百倍于自己的陆上人产生冲突,甚至全面展开圣战。而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去流血、牺牲!”
老嬷稍一点拨,甯月便已恍然大悟:“所以,若是让族人知道,即便玄瑰耗尽, 自己也不用同陆上人开战的话,大司铎与法堂对他们而言,便也不再适那么重要,反倒会沦落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正因如此,玄瑰耗尽之说虽然不假,但重返先祖故土一说不过是历代大司铎捏造出来的谎言。他们利用恐惧与愤怒,驱使族人对陆上人心存憎恶,勾起他们对这场所谓圣战的渴望。如此,这法堂首席的位子才能坐得稳,才能永远高高在上,受万众敬仰。”
岑婆婆点了点头,表示少女所言不差,“当年昆颉大人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当即去找睢牙理论,却被对方告知绝不可将此秘密泄露出去,否则便会被割舌剜目,囚入甘渊。也正因此,大人才会毅然选择离开法堂,于城中奔走呼号,更因此被冠以叛党的罪名,遭到追杀。而他与大司铎之间的仇怨,也是从那时结下的。”
得知了真相的甯月颓然坐倒在一旁的案边。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同昆颉之间竟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过去。她伸出手,想要抓起案上的茶壶润润嗓子,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两只手抖得厉害,根本用不上力。
“婆婆——那我——我该怎么办……”少女带着哭腔问道。
“现在,月儿小姐应当可以理解为何老身会如此袒护大人了吧?事到如今,你也别多想了。如今小姐既已随老身来到了靖枢,便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消我们尽快寻得圣城,便可为族人寻到那片向往已久的乐土。当年千千万万的冤魂便不会白死。而到了那个时候,沧流城也好,陆上人也罢,大家便都能各安其命,不用再死任何人。”
岑婆婆说着,亲手为少女甄满了一杯茶,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摩挲着,“回想起老身第一次在家中见到小姐时,你亲昵地朝我怀里扑了过来,一点也不怕生。自那时起老身便于心中发誓,此生要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虽然这些年来,我向你隐瞒了许多事,但是请你相信老身,我是绝不会害你的。”
甯月接过杯子,没有再答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似乎岑婆婆的这番解释,总有些地方与自己的感觉不大相符。然而,她却又说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无奈之下,少女只是一口一口慢慢啜饮着杯中的茶水,再次想起了城外农舍内那些身首异处的族人尸体,想起了昆颉同那跛子之间自己未曾得见的无数通信,不禁觉得后脊之上寒意凛然。
毕竟,无论有着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绝不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否则,昆颉同那个远在沧流城中的父亲,又有何不同呢?
她还想继续再问,然而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少女知道,岑婆婆唯一的女儿,也在二十年前父亲血洗沧流城时离开了人世。即使对方今日压根没有提及此事,她也清楚无论再说什么,对面的老嬷也绝不会有一丝动摇。
与此同时,屋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紧接着昆颉的声音传入了两人耳中:
“岑婆,这大白天的,为何要将门锁起来?快些打开,本座有要事同你商量!”
老嬷立刻朝甯月比了个手势,便要起身去开门。红发少女明白,对方是提醒自己不可多嘴。因为她们压根就不知道昆颉究竟是何时回来的,也不知道其究竟是否听见了方才二人间的争执。
不等门完全打开,昆颉便已迈步闯将进来。他走到二人跟前,脸上虽仍笑着,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凌厉,上下打量着满身泥点,有些狼狈的甯月来。
岑婆婆立刻替少女打起了圆场:
“大人,月儿小姐不小心弄脏了衣裙,老身正准备替她清洗更衣,故而才会将门锁住。”
先前老嬷虽然严厉,此时却是努力替甯月隐瞒起去过书房的事,不禁令少女心中涌起了一阵感动。
“哦?婆婆这里居然也有小姑娘家家能穿的衣服,月儿姑娘倒也不挑!”
听起来昆颉不过随口一问,却直听得甯月头皮发麻。
“怎能不挑。她从小便爱干净,身上这么脏,一时间便也只想着能快些弄得干净体面些,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女孩子家,爱惜面子也是应当的。不过这么多污泥,究竟是在何处沾上的?”昆颉的表情却明显并不十分相信老嬷的这番解释。
“是在院中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最近几日并没有下雨,能够在裙角粘上这么许多烂泥,也当真是不易啊。”
瘦高男子仍轻描淡写地说着,然而却是有意无意地戳穿了对方临时编凑的谎言。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去看老嬷,而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甯月,似乎能够将她心里藏着的秘密全都看个清楚:
“不过既然月儿姑娘也在,便恰好一并问问你们,今日是否看见有人进了本座的书房?我回来时发觉屋内的东西似乎被人动过,书案上也整齐了不少。”
听闻此言,少女的肩膀隐约有些颤抖了起来。她不禁担心自己从跛子身上得到腰坠的事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