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暗流 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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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儿死了,也并无不可!”

听对方如是说,红发少女使劲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却仍坚决地摇了摇头。忽然,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形一矮,竟是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其方才站立的地方,只留有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滴状黑晶。

与此同时,整座暮庐城也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赤色的光焰映红了整个天际,也顺着房梁爬上了迦芸斋的屋顶。四下里浓烟翻滚,灼烫的热浪直朝女孩的身上袭来,令她有些窒息。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去了,也压根没打算再跑,只是颓然抱起地上鮹纱裹着的同伴的头颅,哭得肝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久,甯月隐约觉得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令灼烧感很快便消失无踪,耳中也渐渐传来了一个女人关切的声音:

“小月,小月你可别吓唬我,快些醒醒啊!”

喊话之人语气急切,呼吸间还带着一股海棠的幽香。甯月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焦急地将自己搂在怀中。烛光中的对方身着一袭紫色长裙,头上戴的银饰叮铃作响,正是迦芸斋的女主人冷迦芸。

少女眼角的泪痕依然莹莹。恍惚间她根本来不及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连坐都坐不起来,唯有靠在女人的胸口啜泣道:

“迦姐!将炎同子隐他们——他们俩都被我害死了啊!”

“小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别说胡话了。子隐今晚刚刚来探望过你,将炎还亲手给你煲了一锅鸡汤,你怎地喝下便忘了?”紫衣女子用力搂紧了她的肩膀。

“可是——可是我明明——!”

甯月的情绪几近崩溃。她身上单薄的亵衣尽湿,紧贴在隐约开始发育的酮体之上。榻上的枕头也好似在水中洗过一般,也不知其上所沾的究竟是汗还是泪。红色的发丝散乱开来,一缕一缕地粘在姑娘的脸颊同额角之上,便如根根血丝。

“这些天你一直高烧不退,如今发了这么多汗,体温倒似乎降下来了不少。”冷迦芸说着,又抬手摸了摸怀中女孩的额头。

“真的是……噩梦吗……这么说将炎和子隐他们俩都没事……”

“当然没事。不过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了——明明三个人出去玩雪,结果却只有你一人病倒了,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那城中也并没有失火了?”甯月仍有些不放心,抬眼朝方才鮹纱包袱滚落的那片地板上使劲看了几眼,又转头去看紧闭着的窗棂,还有其上那分毫未损的,透着浅蓝色月光的窓纸。

“大冬天的,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就算有人纵火也烧不起来啊!”东黎女子不禁笑道。直到此时,她怀中的姑娘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月,你方才究竟梦见了什么?怎会把自己吓成了这样?”冷迦芸微蹙着眉头又问。可甯月却不想再去回忆那段梦魇一般的梦境,蜷起身子将双膝拢在胸前,摇头喃喃地道:

“没什么……”

“小月,对姐姐我还要有所隐瞒吗?你说自己梦见将炎同子隐遇害了,害了他们俩的又是什么人?你可知自己方才就好似着魔了似地,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奇怪的语言,似乎在同梦里的什么人对话一般。”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解释,而且就算说了——迦姐你也不会信的。”甯月将头埋在臂弯中,眼眶却是难以察觉的地再次红了。

“不试试看又如何知道?这已经是你在迦芸斋里住下的第三个年头了,可姐姐我依然对你的身世来历一无所知——”

“迦姐你就别再问了,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但肯定不是现在……”红发少女仍是摇头。

“如此——姐姐也不逼你。你便继续休息吧,不过记得,若是有事一定要同迦姐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明白吗?”

冷迦芸轻点着头,起身便要推门离去。甯月却突然将头抬起叫住了她:

“迦姐,今晚无论你听我在梦里说了些什么,都请务必替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对将炎和子隐他们两个,好吗?”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又能去同他们说些什么呀?傻丫头放心吧,梦里的事情,有几人会如你这般当真的?快些睡吧,明日一早我再让那两个臭小子来陪你说说话。”

女子说罢,便回身替女孩掩上了门。然而重新躺下的甯月并不知道,对方离去之后,竟是速速去后堂取来一支细狼毫,放在唇边沾上些许绛红色的彩膏,于一片仅两指宽的油纸上飞速地写下了一行蝇头小楷:

小月之父或同先民一事有所关联,日后须得更加谨慎,切记!

写完后,冷迦芸将那片油纸捏在指尖使劲挥动了几下,进而又将其对折起来用浆糊粘好,轻轻投入了一罐刚刚启封的新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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