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潮涌 三(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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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炎、甯月,你们俩等等我呀!”

裹着一身白色裘皮的晔国少主深一脚浅一脚地涉过没至小腿的积雪,追在两名同伴身后沿运河一路朝宫城的方向奔去。

时间已近新年,暮庐城中各处都已挂上了灯笼。点点鲜红同屋顶、街道上白皑皑的积雪相映成趣。城中已有数年未曾遇过这样大寒的天气,甚至连长年不冻的运河中都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再也无法行船。然而这却令孩子们乐开了花,自清早出门能一直玩到入夜都不肯归家。

时间距离孩子们同洛渐离的那次生死之战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城东那座人骨地宫被晔国公下令完全填平,而将军祠也被迁至了城内,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冢。随着光阴流逝,三人也渐渐将这段恐怖的经历淡忘了。

那日之后,城中也再未过什么大的骚乱,仿佛神秘人得获地图之后便隐踪匿迹,就此离开了暮庐城。可晔国王宫之中却依然加派了人手,执勤的墨翎卫较先前足足翻了一倍有余。但个中缘故,向百里却始终未向孩子们做过半点解释。

“哎呀子隐,你走得也太慢了吧?你不是已经跟着百里大叔学了一个多月的武艺,怎地连我都不如呀?”

甯月顶着纷飞的大雪,回过头来笑着揶揄道。眼下她整个人都藏在了厚厚的棉衣下,只从兜帽中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来。

“是我绑在右脚上的带子方才松了,雪鞋也不知丢去了哪里,这一脚深一脚浅的着实难走啊!”

祁子隐急得满头是汗。他口中所谓的雪鞋,不过是三人早些时候自迦芸斋偷拿出来的几张小竹篾,用绳子穿了绑在鞋上,便可令双脚不至于深陷雪中而难以动弹。

“那你穿我的好了。”

甯月听罢,当即便转身走回了在雪地间苦苦挣扎的同伴身旁,将自己脚上的那一对竹篾解下,递到了对方手里。

“我可不能穿你的雪鞋,否则你该怎么走路呀?”

白衣少年使劲摇起了头,并没有伸手去接。

“人家根本无所谓的呀。”

少女笑着在雪里高高地跳了起来,行动的确并未受分毫影响。她头上戴着的兜帽翻了开去,满头红发于风雪中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好似一团炽烈的火。

见祁子隐依然呆呆地看着自己,甯月又笑嘻嘻地弯腰将他的一只脚抬了起来,竟是打算替对方将雪鞋绑上,一边动手还一边催促道:

“今日黄昏之后宫城里边会放烟花,这消息还是你告诉我们的呢!若是再不走快点,可要赶不上了!”

暮庐城内,有一片名为华沁池的内湖。此湖位于南市以北,宫城以西,湖的南端恰好同运河相连。每逢除夕之际,宫墙内便会放起绚烂的五彩烟花,与城中百姓同乐。而视野开阔的华沁池,则成为了观赏这一盛景的最好去处。

然而待孩子们紧赶慢赶地来到湖边时,却见岸上早已聚起了冒雪由城内各处来赏烟花的人群。他们三两一群,五六一伙地围在一起,几乎将所有能下脚的地方全都挤满了。三个孩子绕湖足足行了半圈,都未能寻得一处合适的地方。攒动着的人流同湖边高大的枯木将视线彻底挡了个干净,更不要说能够欣赏烟花燃放的盛景了。

“哎呀,怎么这么多的人啊!哼,这烟花想来也没什么稀罕的,不看了,不看了!”

甯月有些不开心了,嘟起嘴来扭头便走,语气间却充满了深深的失望。白衣少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好好想个办法绕过执勤的墨翎卫悄悄带同伴入宫,刚想出声劝她几句,却听将炎的声音自高处传了出来:

“月儿来,爬到这棵树上来!”

祁子隐回过头去,只见穿着一身墨翎卫黑袄的同伴已然爬到了一株大树的最高处。那是棵落尽了叶子的垂杨柳,枯黄的细长柳枝仿佛帷幔一般,遮住了男孩的身体,只露出半个脑袋。

甯月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很快,两个少年一个在下面拖住其双脚,另一个则在树上拉住了她的双臂,轻轻松松便将姑娘送至了树顶的最高处。少女登高远眺,发觉这里的视野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平日里并没觉得很大的华沁池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宽阔起来,湖面结起的厚厚一层淡蓝色的冰,于夜幕下泛着莹光,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踩上去。时而有风卷起冰面上的雪,仿佛一片袅袅的烟雾,飘散飞扬着。

忽听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数只圆形的光点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仿佛流星一般自宫城内升上天空,紧接着“嘭地”一声炸了开来。夺目的烟火犹如一朵巨大的金色菊花在夜幕中绽放,几乎照亮了小半座暮庐城,也照亮了星空下三个孩子的面庞。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紧接着又是几颗亮点腾空而起,却是绿色与红色的光。越来越多的烟花接二连三地飞入宫城上空,其点燃的顺序也颇有规律,就似一出精心准备的戏曲般起伏跌宕,更不乏令人震撼的一次次高潮。

三个孩子立在树顶,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景象给震撼了,就仿佛这些烟花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一般。甚至每年都不会缺席除夕夜烟火表演的祁子隐,也觉得自己好似头一回观赏这般盛景,心潮澎湃之下,忍不住使劲拍起了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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