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月起 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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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风寒云木叶虬,孤鸿只影困霜渚。

良驹徘徊顿狭路,洄鱼逆水觅安流。

灼灼旧月凌苍昊,尽饮壶觞问清浊。

戎衣铁甲纵染尘,难使黎氓忘英雄。

乌云盖顶、繁星隐踪,夜空中唯有一双血色的月轮破出云层,自海天间深青色的界线下升起,于水面上映出一片泛着红光的波。

虎头飞鱼船的主桅被缆绳拉扯着,在黑暗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片刻前还如同刀子般呼啸着刮在人脸上的北风,眼下却随着海上一场血战的告终,而渐渐止息了下来。

涛声里,左右摇摆着的船身陡然一震,带得将炎浑身紧绷着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满是杀意的眼睛却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十三岁的少年人眉尾高扬,乌黑浓密。右边那道卧蚕的正中,却有一条凸起在皮肤表面,一直贯穿至鼻梁的细长伤疤。

眼下他鼻腔中满溢着的,尽是些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而就在数步之隔的另一艘纵桅帆船上,历经屠戮之后的惨状恍若地狱。

男孩立在船舷边,紧紧握着手中的那支早已射空了箭矢的弩机。过了许久,他方才从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里,听清了掺杂着的另一个男人的呼喝:

“将炎!你还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是在等本将军亲自过去请么?”

喊话之人正是虎头飞鱼船的领兵大员洛渐离,时任晔国舟师贲海营指挥使,官拜怀勇将军。

回过神来的将炎抬起两只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而后迈开一双赤脚,踏着架于身旁的一条沾满了水汽的狭窄木板,纵身跃上了对面敌船那冰冷的甲板。

如今纵桅帆船的左舷,早已被飞鱼船的铜制虎头撞出了一个大洞,碎裂的木板纷纷翻翘起来。立于甲板中央的桅杆,也让自飞鱼船上射出的几发“石链弹”拦腰打成了两截。正因如此,本并不以速度为优势的虎头飞鱼船,方能在片刻间便将其顺利拦截,登船成功。

而今少年人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横七竖八地倒着无数尸体。其中大多为装备不甚精良的敌兵,也不乏数十名己方阵亡的甲士。也不知敌人身上插着的哪些箭矢,是此前他亲手射出的。脚下滑腻腥臭的人血,却还是呛得他几番作呕,甚至很难站稳身子。

然而,片刻前于混战中身首异处的同袍,似乎并没有给将炎身边的其他兵士带来任何不快。他们放肆地笑着,忙不迭地将自船上各处搜罗出的珠宝首饰朝自己怀中塞去,转而又将各色名贵织锦缠绕在彼此的颈上和肩上,即便被血水与臭汗沾湿也毫不在意。

此时,除了这群人身上依然穿着玄色的晔国制式甲胄外,他们早已同那些自己日夜追剿的海寇没了半点分别。

“手脚还不麻利些!”

洛渐离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晃便立身在将炎的面前,抬腿朝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舱下已经漫了水,你水性好,赶紧滚下去帮忙!”

少年人抬起头来,见面前这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将军怀中,并未如那些放肆劫掠的军士一般塞满各色战利品,甚至连一枚金铢都没取。满面杀意的他,还来不及拭去手中那柄镔铁长刀上依然沾着的人血,便令几名得力校尉于甲板下进水的舱中潜入钻出,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然而将炎却并没有执行对方命令,相反,却是大声道出了自进攻伊始便萦绕于心中的那个疑问:

“我们杀的这些人——看上去并不像是海寇!”

男孩秉性耿直,说话也一向直来直去,自上船后便没少得罪过洛渐离。果然话音未落,生着络腮胡的指挥使便已经伸出铁板一般的巴掌,狠狠抽在其脸上,将个头只到成年人胸口的他打翻在地:

“放肆!你不过是个半途自澹口搭上船来的小小杂役,今日刚亲手杀了几个人,便敢当众质疑本将军了?!”

一股血水登时顺着将炎鬓角散开的几缕头发滴滴答答地滑落下去,也不知是方才摔在甲板上沾到的血水,还是从他额角磕破的伤口中流出的。

少年咬了咬牙欲再争辩,却忽将喉咙中憋着的半句话生生吞了回去,一双小拳头却是攥得发白。因为自舱下传出的一声少女凄厉的哭喊,突然刺痛了他仍嗡嗡作响的耳鼓,紧接着更有军士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洛将军,抓到个活的!”

听手下如是道,洛渐离脸上不禁一喜,连忙奔上前去,迎面便瞧见一名被七手八脚扯上甲板的少女,正用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吼着:

“没有想到,居然是晔国的舟师劫掠了我家的商船,杀害了我的父兄!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到底想从这船上得到什么?”

痛彻骨髓的咒骂令将炎心中一紧——面前那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女孩,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刚刚开始发育的身体,仅以被撕扯得凌乱不堪的纤薄衣物略微遮挡着,在人高马大的军士间显得那样瘦弱娇小。而姑娘口中的这番话,也印证了早先少年心中的怀疑。

洛渐离并没有兴趣反驳面前的姑娘,反手便将仍滴着血的长刀架在了她的颈上:

“老实说,那张图究竟被尔等贼寇藏到了何处?”

“什么图?我不知道!”

“还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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