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青湾之殇 五(1 / 3)
夜色如墨,海雾弥漫,不久前还皎洁如霜的月色,此时好似被蒙了一层薄纱,愈渐黯淡了。船上各处皆点起了灯火,在那橙黄色的光晕中,人们惊恐地看见无数肤色如水鬼般惨白的鱼人,竟是将武器咬在齿间,正沿着船舷旁的大小缝隙与凸起,由四面八方徒手朝甲板上爬来!
船上瞬间便乱做了一团,还未来得及穿好衣服的水手们在号角声中自舱内冲将出来。他们之中有些人赤膊着上身,更有不少人仅穿了一条水裈,更不要说什么衣甲了。反观鱼人大军,则个个穿着以硕大的海贝与龟壳磨制而成的铠甲,相较之下高低立现。
鱼人毫不费力便斩杀了第一批冲上甲板的水手。月色下原本平静的海面,也登时化作了一片血气冲天的修罗场。听见了号角声的祁子隐由舱内探出头来,然而还不等他看清外面的情形,便见眼角寒光一闪,竟是一名鱼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向自己头上斩来!
少年连忙将脖子一缩,只听“笃”地一声,鲸骨磨成的刀锋擦着他的发髻斩了过去,重重击落在门板上。鱼人拔了几下都没能将刀起出,便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支护身短刃,继续朝祁子隐扑杀过来。
少年匆忙退后两步,避开了对方手中致命的武器。可如此一躲,却也令他距离门边架上的寅牙又远了些!
忽然,祁子隐的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榻边。那鱼人也趁机欺到了他的近前。情急之下少年只得反手抄起地上绊住自己的东西,想也没想便朝对方脸上用力掷去。
只听“咣当”一声,那物恰好砸中了对面鱼人手中的短刃,应声而破。原来其乃是少年起夜用的夜壶,其中的排泄物登时便泼了对方满身。
“陆上人的小子,竟敢拿尿羞辱我!”
鱼人先是一愣,旋即变得愈发恼羞成怒起来。然而还不等其继续进攻,却见门口有人影忽然一闪,而后一记手刀击在那鱼人颈上,将他当场敲晕了过去。
“子隐少主没事吧?”
来人身后还跟着一人,满头银发,战战兢兢,正是莫尘与莫泽明。主仆二人快步闪进舱来,随后又搬来柜子死死抵住了大门。
在对方的搀扶下,白衣少年重新站起了身,口中忙问:“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家主入夜后正于甲板上观星,却是渐渐起了雾。我们正打算回舱,便听见号声突然响起,很快就被那些摸上舰来的鱼人逼得一路后退,恰好看到这家伙在砸你的舱门,便跟了过来。”
莫尘说着,抽出了架上的寅牙便要朝晕倒在地的鱼人后心刺去,却是被白衣少年一把按住:
“等一等!”
“怎么了子隐少主?这些怪物杀人无数,因何还要留着他们性命?”
“杀了他一个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绑起来锁在舱里,没准还能从其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祁子隐却是执意要留俘虏,转而又继续问起了甲板上的情形。
“听说冷小姐已命舰上的老弱妇孺皆躲去了下层的货仓里,眼下她正与樊统领亲率人手于舰艉处组织抵抗。我们原本是打算去寻他二人,一同商量对策的。只不过眼下甲板上满满当当全是鱼人,这般情形,想要突破重围怕是不可能了。”
“即便不可能,也仍要去试上一试。现如今舰上众人早已经乱了阵脚,若不能尽快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就算躲在这舱里也会被生生耗死的!”
白衣少年说着便取过对方手中的寅牙。舱门洞开后,只见外面黑压压的鱼人大军,足有百余众,恍若一群在甲板上舞动着的白色鬼怪。见哪里还有活着的陆上人,其便会立刻蜂拥着围上前去,将其斩杀。如此冷酷无情,令任何人见了,也不禁会冷汗涔涔。
“全都给我起开!”
祁子隐大喝一声,便倒持着双刀,将力量灌注于双臂之上,向前奋力撞去。此乃向百里传授的五御刀中的一式——牡牛冲,正是于乱军之中突进之法。而他执于手中的那对双刃,此刻也恰似一对牛角,一左一右地护住了要害。
登时,门前的鱼人被瞬间顶翻在地。少年人快步向前,以刀脊将他们一一击晕过去,却并未取对方性命,而后回过头去冲同伴吼道:
“莫尘你保护好泽明兄,跟在我身后不要走散了!”
就这样,凭借着这套早已使得纯熟的五御刀法,祁子隐以一人之力陆续救出了不少受困死路,无法突围的水手。众人沿途夺下了鱼人身上的武器与护具,渐渐汇聚起一支可观的武装,一路杀向舰艉,终于成功同正苦苦鏖战的冷迦芸与樊真会合了。
眼下冷迦芸手中提着的,正是从其腰间抽出的那柄软剑。她刚刚砍翻了身边的一名鱼人,眼见少年自远处杀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欣喜若狂地奔上前去,紧紧将对方搂在了怀中:
“子隐!你们几个——究竟是怎么闯过来的?”
祁子隐轻轻摇着头:“眼下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须得先全力死守!否则若是再被那些鱼人攻占了舰艉,躲在舱下的老弱妇孺全都得没命!”
“你有什么好办法?”
“如今舰艉的地势最高,鱼人轻易攻不上来。敌人中的绝大多数仍聚在舰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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