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幕 擎鹰山 四(1 / 3)
擎鹰山脉纵贯大昇朝北境,构成了一道分隔昶、漛两州的明显界限。因其山中多金雕盘旋筑巢,方得擎鹰二字为名。其山以西为望之千里的帝都高地,东麓则是随国境内的大片原始森林。立在煜京宫城的最高处举目远望,便能看到山顶上仅次于白芒的陆上第二高峰——拓日峰。
每逢日出时分,金色的阳光会由山脊后缓缓射出,将山峰上的积雪拓上一片纯金的颜色,就仿佛太阳是从那山尖上生出的一般,周而复始,亘古不息。
相传白江晞暮年时,就曾于这山巅之上捉到过一只金雕。那鹰翼展超过两丈,双眼更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然而其性颇傲,被皇帝带回宫后绝食绝水,十日之后终于气绝。
白江晞心痛不已,挥笔写下了“雄鹰纵九霄,不甘锦鞲绁”的千古名句,而后于宫中大哭了三天三夜,旋即下诏书宣布退位。自此一人一马,竹杖芒鞋,云游四方,杳无音信。后世常有人评说,称白江皇帝是将那只鹰比作了自己——其征战杀伐了大半生,终于参透生死,不愿将后半生囚禁在煜京这只硕大的囚笼中,也再不想过问世间俗事。
然而,寻常人若是想要徒步翻过高耸入云的擎鹰山脉,却并非一桩易事。虽然山间多放羊人踩出的小径,只需半天功夫便能登至山腰。但再向更高处去,前路则会变得陡然艰险起来。那些蜿蜒曲折的小道,更尽数断绝于雪线之下。
虽仍时值夏末,但片刻前还阳光明媚的山间,一眨眼的功夫便已飞雪连天。气温陡降,白茫茫的一片风雪间,却见两个人影正紧贴着崖壁,顶风冒雪前行。那正是三日前刚刚从月沼跋涉而出的岑婆婆与甯月。此刻于她们而言,除了尽快寻到一处避风的地方藏身外,别无他法。
“婆婆,我们距离你说的那条通路,到底还有多远啊?”
甯月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然而冷风却还是从大大小小的缝隙间钻进来。她的满头红发早已沾满了白雪与冰碴,虽然用了老嬷刚刚传授的御心咒护体,双唇却还是被冻得乌青,两只手也早已失去了知觉。
“小姐请再……坚持一下。那通路应当……就在附近了。”
行在前方的岑婆婆回过头来开口鼓励道,可声音也是断断续续,连不成整句。这条路,她仅仅在许多年前跟着刚刚逃亡上陆的昆颉走过一次,而且是自西向东而行。加之山中多年积雪,导致路标也发生了变化,此时虽努力回忆,却仍有许多地方始终想不起来,只能凭着运气前行。
甫一张口,冷风便灌进了嗓子眼里。老嬷被呛得一连咳嗽了数声,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又继续前行了半里有余,她忽然加快了脚步,奔向一块突出在崖壁之上的黑色岩石,在其下站定了身子:
“就是这里了!”
“婆婆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此地除了积雪,根本没有别的路啊!”红发少女望着高处那块几乎有一半悬空于峭壁外的巨石,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通路的入口,便在这块石头的正下方。只是经年累月的风雪霜冻,将它给埋了起来。”
岑婆婆说着,伸手便在岩下的雪堆中刨了几下。随着大片冰雪自岩壁上剥落,半块倾倒的石碑也自积雪下露出了一角来。如今,碑上的文字早已风化得难以辨认,但其下半掩着的一道被冰封住的黝黑洞口,却是清晰可见。
“我们——该怎么进去?”甯月用手拍了拍洞外那凹凸不平,隐隐泛着蓝光的玄冰,发觉其好似石头一般坚硬。
“徒手肯定是敲不破的。当年我随昆颉经由此地时,这块玄冰便已厚达数尺。如今恐怕只会变得更厚……”
听老嬷如是说,少女方才透过冰面,看到了冰层内部明显曾被融出过的一道可供通行的孔洞,而后又在经年的风雪中被重新封冻了起来,于是又问:“那婆婆你们当年是如何通过这里的?”
“小姐可还记得,老身昨日教给你的冥火咒——”
“婆婆莫不是想让我来施咒破开这坚冰?”
岑婆婆刚一开口,甯月便已猜到了她的意图。如今对方法杖已失,若是不想在这风雪中继续忍受苦寒,她似乎只能答应下来。
“小姐你的天赋过人,虽说是第一次,但只需试上几回,那冥火咒应当便能随心驱策,为你所用。”
虽仍不自信可以做到,甯月却还是依照对方的要求动起手来。这些天来她虽已将咒术要诀熟记于心,但真的运用起来却始终难得要领。一个时辰过后,只用火在冰面上烧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凹陷。
“不行,这样实在太慢了。”
少女有些气馁了,吹在身上的寒风,也迅速地消磨着她的斗志。岑婆婆见状还想给其加油鼓劲,可还未等开口,却忽然听见呜咽风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异常的响动。
“是什么声音?!”
甯月的反应也应证了老嬷并没有听错。那响声似乎是从二人头顶上方传来的,就像有人在积雪之中行走时发出的咯吱声,又似是什么异物于冰面之上刮擦着。突然,山崖上那块凸出在外的巨石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震颤起来,空气中也接二连三传来了雪层破碎的声音!
“是雪崩!”
这一次,响动比之前来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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