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九首之虺 四(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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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寒暑,冬夏交替,朔北的天气在一年之中,便属由春入夏的这段不冷不热的时间最是宜人。

将炎正用两只胳膊枕于脑后,躺在营地旁的一片土坡上,齿间咬了一根狗尾草,只是盯着蓝天上振翅归来的雁群发呆。

太阳照在身上,令于冬日里冻得僵硬的四肢百骸都融化了一般。黑瞳少年只觉得眼皮很沉,不知不觉竟躺在地上打起了盹来。朦朦胧胧间,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发髻上,睁开眼睛,却见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少女凑在距离自己仅半尺开外的地方,忽闪着一对墨色的大眼睛看将过来。

“图娅别捉弄我了,正梦见吃烤乳羊呢。”

将炎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便要翻过身继续去做他的美梦。谁知面前的图娅却根本不是在看他。只听扑棱棱一声,竟是有个活物自少年人的发髻上一飞冲天,居然是只落下歇脚的小鸟儿!

“不害臊,谁稀罕捉弄你了?那只小鸟生得顶好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本想捉回去养上几日的。这下可好,被你给吓走了,你得赔我!”

朔狄公主嗔怪起来,手上还攥着一把刚刚结出籽来的野青稞。

“是那只鸟儿么?”

将炎眯起眼睛,朝小鸟飞走的方向望去,见其的确不是这草原上常见的沙雀或鹡鸰,毛色间反倒带着一抹红绿相间的颜色。那鸟也好似认得自己一般,始终在距离不远的半空中盘旋着。

“这只鸟儿倒也奇怪,一点也不怕生。你可知方才它落在你头上的时候多乖巧呢——”

“你手里这些青稞都还没熟透呢,鸟儿可不爱吃。”

图娅再次冲着天上摇晃起了手中的穗子,身旁的少年却拦住了她。随后他将手压在舌下,吹响了一声婉转而嘹亮的唿哨。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只鸟儿听见哨音,便立刻自空中重又落了下来,而且竟是停在了将炎摊平的掌心!姑娘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将炎,你这是什么法子,回头也教教我好不好?”

然而黑瞳少年却好似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只是用手轻抚着鸟背上已经有些开叉的羽毛:

“鹉哥儿,你怎会千里迢迢跑到我这儿来的?是子隐让你来的么?”

“你竟认识这鸟儿?”图娅惊诧莫名,一双眼睛瞪得更圆了。

“它本是我的那个朋友祁子隐养来送信的,只不过——如今鸟儿脚上的竹筒内空无一物,并不像是来送信的模样。”

将炎皱着眉头低声应道,很快便发现了鸟儿身上的伤,“不对,鹉哥儿身上有伤,而且——似乎曾被人以秘术治愈过!莫非是——月儿?!”

黑眼睛少年的心忽然揪了起来。鹦鹉身上尚未好透的伤令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同甯月于雷引山上初次相遇时,对方轻松便治愈了一只受伤野兔的情形。如今他无比确信鹉哥儿的到来前一定遇见过红发少女,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图娅清楚地瞧见了同伴脸上的表情——而今打从晔国回到草原已近两年,虽然她仍不受兄长待见,但将炎的出现却令这位朔狄公主不再觉得自己是孤独一人。然而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黑眼睛少年的心目中,即便终此一生,自己都绝无可能替代得了那个红头发的姑娘,眼神间忽然流露出了一丝幽怨与失落。

然而还不等她继续询问,却忽然听身后一声箭镝的尖啸,一支羽箭嗖地擦过将炎的手腕,深深插入其脚边的土地。随后马蹄奔腾,钦那的声音也自远处飘荡了过来:

“喂,那个黑眼睛的南人小子,还不快将那只鸟儿给本王呈上来!”

“我为何要将鹉哥儿给你?”

将炎心中纷乱如麻,听见钦那如此无礼的呼喝,一股火气登时便顶了上来。

“本王方才听人说,于营地附近见到了一只稀罕的鸟儿,便想捉来做成标本收藏。没想到你们两个手脚还挺利索,居然赶在本王之前捉到了它。”

“这鸟儿是我朋友的,你们谁也别想要去,更别想伤害它!”

少年当即梗起了脖子,用双手将鹉哥儿护在了自己胸前。然而他这一动,却令鸟脚上绑着的竹筒暴露在了钦那眼前。

年轻的合罕登时变了脸色,厉声质问起来:

“那鸟儿脚上绑着的,是不是你们南人用来传信的东西?我说你来牧云部整整一个冬天,为何也不想着回去,原来是故意留在这里,偷偷刺探我部的动向,再用这只鸟传给外面的人!”

钦那说着,当即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少年。紧随其身后的几名朔狄武士立刻策马上前,将二人围了起来。

“额达莫要含血喷人,我与将炎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到这只鸟儿!”

图娅心道不好,连忙拉起同伴向后退去。可他们哪里能快得过健硕的朔北骏马,很快便被堵了回来,进退两难。

“我不是南人贱种的额达,这里也根本没有你说话的份!若非替人传信,这只奇怪的鸟儿又怎会无故飞到雁落原上来的!”

钦那瞪圆了眼睛,抬起手中的马鞭便朝图娅的脸上抽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黑瞳少年忽然上前一步,竟是伸手扯住了呼啸而至的鞭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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