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夏至将近，已是人间清晨六点，曙光照亮山川百陆，飘渺的淡雾萦绕着西山，如钩弦月跌入其间，可堪人间绝色。

路灯忽灭，街道将将苏醒。昨夜细雨又打落了许多香樟叶，零零散散地躺在人行道上，这个时候稍微能看到些许星光，环卫工人将它们重新聚拢在一起，像是团聚了的一家人。

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人，都喜欢以一顿丰盛的早点，当作是开启新的一天的仪式。六月梅雨如时到来，昨夜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石板上。今早有些已经干了，露出原先的颜色；有些形成水洼，深深浅浅的颜色，一眼望去，却另有一番风味。即便雨湿路滑，也有人宁愿绕远路，去买自己心心念念的早点。巷子两旁，摆满大大小小的菜篮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红红绿绿，上了年纪了的老人随身带了小板凳，热情地向来来往往的行人吆喝。行人笑笑，停下脚步，细细挑选。遇上熟人，也免不了要寒暄一番。所以，即便是清晨，这巷中已是熙熙攘攘，且将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张婉彤在这巷中开了十几年的早点铺，虽然地理位置不如大街上的店，可“酒”香不怕巷子声，吃过她家早点的人，大部分即使绕路，都愿意再来。她家店面不大，可早点样式繁多，价格实惠，人也直爽，附近街坊更是这里的常客。

这早点铺，若只说只做别家都有的早点，那未免太过普通。真正让顾客魂牵梦萦的，还要算是张婉彤堪称一绝的烙饼手艺。她家独有的配方、原料，更让这一张张烙饼带上了神秘色彩，自然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大多满意笑着离去，成了回头客。每每有人点烙饼，张婉彤自会亲自现场烙一张。烙饼炉紧贴门面，张婉彤随手扯过醒好面团，揉、擀、上油、撒料，放进油温刚好的饼铛，饼在里边吱吱喳喳地响，不一会儿，饼香扑鼻，又吸引了几个路人。

“丘年！那俩小的起了没？！”锅碗瓢盆乒乒乓乓，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人想到家庭主妇为争一毛钱而头破血流的场景，张婉彤不得不扯着嗓子，朝丈夫喊道，客人习以为常，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于丘年正端着一碗甜豆浆，笑嘻嘻地正向客人走去，忽然听到妻子的叫喊，差点没把豆浆撒出去，眯了咪眼睛：“糟了！”猛地放下豆浆，转身差点撞到走出来的客人。他匆匆朝楼梯口跑去，刚走两步，正瞧见两双鞋子。

两个孩子愣愣地看着于丘年，他大喘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鼻尖正要落下的汗水，瞥了他们一眼：“啊！快下来吃早饭吧，吃完赶紧上学。不然又让马主任堵教室门口......”拿起旁边的托盘，又碎碎念道，“明明家离学校最近，迟到最多的还是你俩......”

两个孩子相视而笑，女孩似乎想起什么事，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转瞬而逝。男孩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看着姐姐这变脸，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哎呦！小秦啊，在学校可要多照顾点弟弟啊！”中年妇女的手搭上江秦的肩膀，“你看你舅舅一家人对你多好啊，你看，又给你买新鞋了是不是.......”说着自顾自笑着离开，而女孩盯着袋子里崭新的舞鞋许久，默默无言。

突然碗里多了些绿葱，“姐，你别理王阿姨，她可不知道在学校还都是我照顾你呢！”于淮心里抱怨着张婉彤煮粥又放这么多葱，将自己粥里的葱挑进江秦的碗里，一边笑嘻嘻地说着。突然觉得耳朵一疼，“谁让你把葱给我的？！”江秦扯着他耳朵，一双妙目正瞪着他，于淮故意惨叫，“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姐姐……”看着他无赖又委屈的模样，江秦不由地想笑却故作生气，事后一边嘟着嘴，一边把自己碗里的瘦肉夹到于淮碗里。于淮似乎感动地眼中闪着泪光，江秦忙说：“别多想！我才不是给你道歉！跳舞的人都要控制体重的。”

【作者题外话】：会有人看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