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巧饰伪(五十)(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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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许问涯衣缘绲边上那些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血迹,这刘庄头也不知是极富眼色、还是习以为常,总之全程都没将话头往这方面扯过,只是说话儿间便自然而然地将夫“妻”二人带至了水榭旁的暖阁子里,各自派遣了替他们规整头脸的仆人。

这庄子里先前没来过别的同龄女人,倒是留有些许问涯生母施氏的旧衣物,云湄毕竟身份特殊,又不是真货,是以对用人亡母的遗物有些抗拒,好在她这厢没闹到要换衣服的地步,言语推拒之后,只是经人重又绾了发、捯饬了簪钗。

一切折腾毕,经人最后整理衣襟时,云湄扭身瞥向旁侧置放着的几架衣桁,几套衣饰横平竖直地铺展在上头,尽都是些温婉优雅的品相,原主人的气质可见一斑。

听套近乎的下人们说,这庄子乃是施氏一手创办的,她雅好赏花,手里头又富得流油,便拿余钱营建了个这么式的场地。

至于这庄子里的仆人们,倒也不是特意挑选,而都受过施氏的恩惠,或因小事经从前的主家赶出来,或又是因家下揭不开锅而被贱卖,一群人显得歪瓜裂枣,但都对施氏感念于心,很是殷勤上进。

云湄原先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对许问涯及其相关了解得越少,往后脱身便越爽快。

但都说歪瓜裂枣了,终究少了些大户人家的规矩,里头偏是有几个碎嘴子的一递一声,勾动了她的探究欲,又想着就当是提前替宋浸情打探一二,便同他们闲扯了几句,一通下来,一个温柔悲悯的施家长女形象,便如此在云湄脑海中栩栩成型。

有人说自己险些被卖去花楼做娼妓,幸而施氏路过,听见嚎哭,出面同鸨母叫价,买下了她;有人说自己是施氏某位远房亲戚屋里姨娘的奴婢,因打翻了热汤差点被姨娘打死,为过府拜访听见声响的施氏相救,从而在卉香山庄谋得差事;还有老实的农户被强权占地,一桩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也是施氏出面投以钱财、给予栖身之地……种种事迹,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宛如渡世菩萨泽披相州的慈善生平。

云湄听得眉梢微挑。拜高堂、敬新妇茶时,那许家大老爷她是见过的,面孔冷得结冰,不苟言笑惜字如金;婆母柳氏自不必说,新婚坐床那日,便打尤嬷嬷那儿见识过其折腾人的手段了。

她还纳闷,这一对儿公婆双煞,究竟是哪位能将许问涯养出来这副性子——这下才总算知晓,他那颗热腾腾的真心传承于谁了,原来是生身母亲。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施氏因生养不利与丈夫不合,成婚多年来只有许问涯一个,倒是有过两回落胎,之后便伤及了根本。大房被全族寄予厚望,子息不繁盛也是一桩十分为人诟病的罪过,夫妻二人由此矛盾加剧,施氏起了改嫁的念头,还未达成和离,便扛不住病体缠绵,西去了。

是以,这些仆人说到后头音量渐小,支吾嗫嚅着,笑颜逐渐被化不开的深沉凝重所取代。

毕竟施氏最开始死得着实没什么恩荣,临下葬之前诰命身份被夺了个干净,好在多年以后儿子争气,重又追赠其母一品夫人,这回总算是无人再敢置喙——那许七郎瞧着如其生母一般春风温煦,手段却是比许大老爷还要引人侧目,没人胆敢犯他的忌讳。

云湄听罢,有些唏嘘,但到底没同情心泛滥,只是心底浅浅留存了一层惋惜与恻隐。

若要比惨,还没人能轻易比得上她自个儿,当下自然不会有过多的触动。她这样打阴暗处生长出来的人,没去嫉妒此天之骄子的顺风顺水,已经是她足量的良心所在了。

是以,同许问涯汇合时,云湄也没刻意去提起这一茬。其实这是一个套近乎、展现身为妻室的贴心关怀的大好机会,但谁让她拥有一摊子烂泥一般的家境,自小便打心眼里抗拒提及这个呢。

于是按下不表,只神色如常地搭上他的手,看向他的唇角,轻声问:“好些了吗?”

许问涯说:“不疼了。”

其实是疼的,他自小没受过什么伤,长大以后也没人能轻易伤他,这妻子瞧着温软,张牙舞爪时一口下来险些刺穿,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但这话不能付诸于口,他都及冠满一年了,说出来难免教人觉得娇气,只调转话头说:“来都来了,莫如娘子挑些喜欢的花草,带回清源居养着?现下娶妻了,院子变作共同的,自然不能按照我一个人的喜好来。”

云湄确实挺喜欢这儿的,想多留留再走,只是今日定好要去业康伯府,便问:“来得及吗?”

许问涯道:“来得及,在这厢把午膳用了都来得及,原本定的便是在伯府用晚食,只是怕临时出发舟车劳顿,才走得这般早。”

云湄便颔首道好,二人先行在水榭旁落座吃些果腹的小食,边吃,边照着当下季节可提供的鲜蔬水牌点菜。这附近连串儿的山庄别业,早都被施氏统统盘了下来,东西都是现成的,只等两位主子将口味吩咐下去,当即便能起灶开做。

许问涯把盛着水牌的木盘推给云湄,“我不挑食,娘子随意。”

为了把持出身江陵宋府的女儿家的温淑形象,云湄自然不能真的不与他客气,寥寥两回用餐下来,她记住了他不好吃辣,便点了几个相对清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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